蜀南历险记1——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给你讲个我瞎编的故事

1.

妈的,简直是胡搞、乱搞,气得老子真想一脚把这破拖拉机踹个底朝天。

我大学的专业是英语,毕业谋了个差事,居然是去了一所地质矿产勘查院。如果说现在什么都要跟国际接轨,地质勘查也需要外语人才,那么我的英语水平也实在是够烂。寒窗16载,鸟语就学了10年,现在最熟悉的还是那两句

--How are you?

--Fine,thank you,and you?

更加不堪的是,听说人家正经老外平时问好根本不这么说。这鸟语学的,真是晦气。好在我还会一句足够地道的英语--fxxku!有多地道?我那发音,就是真洋鬼子也听不出这出自一个中国人之口。这句话一度成了我的口头禅,高兴了来一句,不高兴了更要来上一句,大家都对我的英语水平刮目相看。但是,我现在轻易不亮出我的精妙发音,因为这句fxxku,领导对我高度重视,一度想要推荐我去国家外交部工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这水平到了外交部肯定会露馅儿,到时不光我倒霉,我的单位也会跟着被处罚。我因为这事每日提心吊胆,最终痛下决心,绝不再说我最得意的这句fxxku,除非在极度高兴或极度愤怒时。毕竟要是不说这么一句舒缓一下情绪,会把自己憋疯。就靠着这两句不着调的,我硬是以外语专业人才的名头被招进了单位,但工作岗位与外语没有半点关系,不过倒是相当有油水嘞,财务科。

我为啥生气?倒不是因为自己专业学的一坨屎一样还走了狗屎运,找到了好工作。毕竟,咱不能边口水横流地抱着白来的羊腿啃,边骂这养羊的真没水平,把羊喂得如此肥。说起羊腿,我这嘴里就像长出个杨梅,口水止不住地冒。口水一冒,我这气头就更足了,真真岂有此理!

我生气的原因有两点。一来,我是个英语专业毕业的,跟地质勘探没半毛钱关系,而且我是个财务科的小科员,居然被编进一个勘探小组,跟着三个专业的同事,深入这山林中,来搞什么资源勘探,真是昏了头!飞机转火车、火车转汽车,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转到了拖拉机里来。坐在这车斗里,简直就像是屁股下边被安了一组弹簧,没有一刻稳当的,感觉大肠都颠到了嗓子眼儿,一阵阵想吐。听说接下来还要进山,大部分时间都要靠两个脚板扛着。这哪里是出差,连出殡都不如!二来,我们的目的地是四川,找的居然是石油!我一个狗屁学英语的都知道,四川有个鸟的石油,这与跑到江南的山林中去找野生牦牛有什么区别?这要能发现油田,我就改名,不姓张了,改成和单位一样,姓地,就叫地二!

“这南方景色就是好啊!可比那除了黄土就是石头的秃山强多了。”

说话的是这回“不靠谱勘探活动”的领队--老黄。他倒是心情不错,望着两边的密林,两道几乎没几根毛的浅眉分外活跃,带着一对儿三角眼也来了劲,躲在一副黑框瓶底子后边,乐地眯成了缝,两丛鼻毛不安分地呲出一大截,一张大嘴恨不得咧到耳根去。我知道,他们勘探组常年在西北一带作业,喝风咽沙那是家常便饭,这回来到这西南的蜀地,简直就是进了天堂。这货身为队长,专业素质倒是出奇的差,恐怕比我强不到哪儿去,还不是靠着溜须拍马、偷奸耍滑坐上的这个位置?跟着这个土王八出差,没什么好事儿。

“景色不景色都是其次,关键是要完成任务。我们这回的任务就是在西南找到石油,实现突破!难度很大啊!不好干......”

副队长李猛是个一根筋,为人倒是正直得很,就是走到哪里都丝毫不改工作狂的本色。拖拉机的颠簸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工作状态,两只青筋暴起的大手,牢牢握住两边的挡板,一对眼睛就像探照灯,在树丛、山岭、小河间来回搜索,好像石油会突然从什么地方自己喷出来一样,生怕错过了。

坐在我旁边的小胡没搭茬。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次出差,我连单位有这么号人都不知道。他话很少,像个依令行事的机器人,一张小圆脸被有些长的头发几乎盖住了半张,但仅从他圆圆的下巴上长出来的那几根垂头丧气、七扭八歪的胡子,就能想象出他是怎样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fxxku!”我实在忍不住了。

“要不说小张是学外语的,听听这发音!哎?你刚才说的是英语吧,是啥意思啊?我们也跟着涨涨学问。”老黄一脸疑惑。

“哦,这个呀!是英语,是英语,意思就是表示自己非常高兴,非常荣幸!我这趟能跟着几位业务骨干出差,运气真是好,能学到不少东西啊!黄队、李队,有什么需要我这个新人做的尽管开口!”我随便糊弄了几句,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这一路我没少扯这些没味儿的,这个我擅长的很。毕竟入职没多久,又是第一次出差,再怎么不爽,装装样子是免不了的,说完那句fxxku心里舒畅了很多,我真是个混蛋。

“小张,这趟可辛苦你了!领导派你来也是为了锻炼你,我看你未来一定要被重用的,哈哈哈!小胡,你跟人家好好学学,听着没有!个闷瓜!”

老黄这个老狐狸,单位里谁不知道,见风使舵、随风倒那是他的看家本事。若不是报销拨款都需要过我这道手续,他会对我这么客气?屁!小胡也够背的,自打进了单位就跟着老黄,走南闯北,没少为老黄干活。冲着小胡性格内向,老黄动不动就对他吆五喝六。也就是小胡,估计换二一个人都没的忍。

“老黄,我们是一个团队,什么样的人才都需要嘛!小胡干起活来也很利索。小张,你没干过这活,困难少不了,不懂就问,尽你所能,这次必须要找到石油!”

我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嫌弃李猛这个呆瓜。你以为上头撇撇嘴,随便搞出个什么计划就一定能成?上头犯浑,你也跟着一起犯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这蜀南的山林中找到石油!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几处房屋出现在眼前。这里居然有个村子!要不是看到几处零星飘起的炊烟,听到几声不知从哪儿传出的狗叫,我还真没想到这里竟然住着人。房屋倒还好些,只是这村里的路实在是够烂,只能靠拖拉机以不超过10迈的速度爬行,速度快了车不但就散架了,人的胳膊腿儿也会被颠到山沟里去。这年头,年轻人当然不会愿意留在这穷乡僻壤了此一生,有本事的会把父母接走,没本事的估计此生也不再回来,宁可饿死在城里。恐怕这村子迟早会消失。

老黄本想在村里停留片刻,可还没等说出口,李猛已向开拖拉机的大爷发出了继续前进的命令,这让老黄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拖拉机出了村又向前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来到一座山脚下。这里距离我们要勘查的区域还有十多里地,但已经没有公路了,只能依稀看到被村民踩出的简陋山道镶嵌穿插在密林中。拖拉机是绝对无法开进去了,要进去只能靠脚,但我们背着各种仪器设备,要走这段路那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老黄给我下达了第一项工作指令:去找村民借五匹马来。理由是我学的是英语,在与不会说普通话的人沟通方面比较有优势。这让我头一次觉得学英语如此有用。

我还真完成了任务,但靠的不是我高超的沟通技巧,是五百块钱。搞来的也不是五匹马,是一头驴,还是头瘸腿驴,三条腿长,一条腿短。别看这驴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地晃荡着,但这几乎是村里唯一的四条腿活物了。长得还极为标致,双耳挺拔、睫毛修长,一双眼睛像两块黑宝石,饱满而晶莹。最漂亮的是这嘴,毛色在鼻孔上方两三寸开始,由灰褐色完美地过渡至白色,没有半根杂毛。若不是这条瘸腿的拖累,恐怕他也早已离开这穷乡僻壤,到大城市去闯荡一番了。

老黄看着眼前的这位瘸驴兄,瘸驴兄看着他,两人对我都颇为不满。老黄本想骑着大马,省了自己走路,可碍于面子也没多说什么,他自己心里明白,这地方能搞出一头瘸驴就算很不错了。瘸驴兄被无端拉到这里,估计也能预感到接下来免不了要受累,于是很不给面子,不停地嗯啊乱叫。这个倔驴,我看这次找不到石油的锅就该甩在他身上!

瘸驴兄驮着勘探设备,我们几个人背着给养,四个人,一头驴,进了山。

八月份,蜀南的天气分外闷热,太阳几乎不怎么露脸,山中虽然林木茂密,可也是透不过气。走了不到一小时,我们几个已经汗流浃背、呼哧带喘,即便三个老队员显然对这环境也很不适应。唯独瘸驴兄,步履矫健,高低有秩,只是不时就哼哼两声,嫌我们走的太慢。我心中暗骂:你个瘸腿驴仗着自己是本地驴,逞什么能!

我们很快发现,气候闷热不是最大的困难,因为脚下的小路越来越窄,周边的植物越来越茂密,最后小路干脆消失了,我们从走路人变成了开路人。

“妈的!什么鬼地方,路都没有了!”老黄的好心情和路一起消失了。

“这样不行,开路太耗体力,我们挨个来走在前面开路吧,小胡先来。”李猛显然经验更丰富一些。小胡还真是把干活的好手,手里拎了把四十公分的开山刀(谁都没注意到这闷葫芦从哪儿拿出把这么长的刀,紧跟在身后的老黄脸都吓绿了)手脚并用、左右开弓,我们三个和瘸驴兄稳稳地跟在后边。

又走了大约一小时,大家都已到达体力的极限,尤其是在前面左劈右砍的小胡,浑身的汗水让他活像个落汤鸡,原本盖住半张脸的秀发也变成了一缕一缕,倒是露出些真容。

老黄先是嚷嚷了几句肚子疼,紧接着便下令,原地休息半小时,吃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这家伙,刚到四川就拉着我们一连吃了两顿火锅,嘴上是解了馋,但谁知道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受不了这辣,一路上不停地拉稀。我们刚一坐下准备吃些东西,他倒跳到草丛中去上大号,搞得我们胃口皆无。老黄解决了问题,肚子舒服了些,胃口大开。三个面包、两根火腿肠、一瓶矿泉水,瞬间下了肚。

“走,我们上路!”老黄见大家歇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填饱了肚子,号令开拔。“老李,换你前面开路吧,小胡歇一歇。小张,你也歇一歇,我来跟在后边牵驴。”

这老小子,倒是会找活。牵驴有什么累的?也要替,他这就算是把开路的活躲过去了。不干活倒没什么,但他牵驴却给我们惹出了天大的麻烦。

老黄本就不适应这闷热的气候,加上肚子又在不停给他找麻烦,刚才一瓶凉水下肚,还没走出多远,胃里就开始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不光响,还不停向外排气,嘣嘣的没个完。我们几个走在前边还好,瘸驴兄可倒了霉,队伍行进缓慢已然让他十分不爽,现在还要忍受生化武器的袭击,这哪还叫驴过的日子?!他先是嗯啊叫个不停,后来干脆拿头冲着老黄腰眼儿上拱,老黄本就被这肚子闹得憋了一股子气,被这一拱来了火。

“他妈的,你拱个屁啊!”这话说得没毛病,瘸驴兄,你拱他的屁干什么?老黄更加不对,不光骂,还动了手。他回身抡起胳膊,铆足劲给了瘸驴兄一个大耳光。瘸驴兄也是村子里响当当的驴物,方圆几十里仅此一头,哪受过这气?嗷嗷一嗓子,回身给了老黄一招兔子蹬鹰。

瘸驴兄着实有些功力,老黄被这一脚蹬得腾空而起。老黄撞上了我,我撞上了小胡,小胡撞上了李猛,我们四人一股脑摔进了旁边的草丛。谁知道这草丛后是一条斜坡,根本无法站稳,更要命的是,老黄即使飞了起来,手里还紧紧攥着缰绳,瘸驴兄被我们一同拖了下来,驴和人滚作一团。

到了坡底,看似一片绿色,谁知下面还藏着一条一米多深的山沟。我们几个还没来得及反应,又顺着山沟一路滚了下去。幸亏有很多植被,若要是个石头山,我们几个早就一命呜呼了。就这么继续滚着,没出多远,这山沟中间竟有条横着裂开的大口,我们几个连人带驴掉了进去。绿色混杂着天空的灰色,伴随着人与驴的喊叫,在眼前拼命旋转,后来干脆成了一片黑色.....

你可能感兴趣的:(蜀南历险记1——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给你讲个我瞎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