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国生活:身处异乡,内心最难敌的是乡愁

起风了,伫立在多伦多的街头,风扬起了耳际的发,静静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心里感慨大自然的力量,竟然将生命力赋予在这些静默的大物身上,大自然就是名艺术家。

身处异乡,内心最难敌的是乡愁。

此刻的故乡,应该还是温暖,甚至是炎热的。岭南的四季,似乎都在和台风作斗争,即便寒冷的冬季,也是那么短暂。

今天回家的路上,见到一棵远方的枫树:枯枝张扬,但形状挺拔。

忽然觉得它象极了广东家乡的那棵荔枝树。恍然间,自己已经回到了故乡,回到每年清明节扫墓的时候。在纷纷细雨中,爸爸总是牵着我的手,不忘去拜祭葬在荔枝树下的远亲姑婆——那位美丽善良的自梳女。

自梳女,旧时的女性把头发像已婚妇一样自行盘起,以示终生不嫁、独身终老,自梳后的女人被称为自梳女,或称马姐或姑婆,死后称净女,是古代广东女性文化的一种。

每年,父亲总是能在众多的荔枝树中准确地找到那个属于她的小小牌位;每年,父亲总是讲述着她的故事;每年,总是在重复着她的一生;每年,我都总是如第一次那样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观一部老电影,仿佛阅一本旧故事书。

今年此刻,父亲、母亲、弟弟和我,竟分处在四个不同的城市,各自的忙碌,彼此的心就这样远远地牵挂着,唯有抬头望着同一轮明月,许下不约而同的那个愿望……

每天睡前阅读微信的文章,已成了习惯。今夜如常,忙碌了一天,可以安静地坐下,享受阅读。

钟哲平,新加入的好友,同学的同学,《羊城晚报》【追寻失落的岭南绝唱】、《新快报》【粤人情歌】的专栏作者。一读其文字,竟爱不释手。许久没有这样的欢喜。

她在“秋分”这天分享了《客途为何总有秋恨》,细读之下,内心感谢她的坚持与努力,传播这极具地方特色的“南音”文化。

一直以为南音就是粤曲,其实不然,它比粤曲古老、沉厚得多。南音称得上广府文化瑰宝,只是现代许多人已不识世间有仍“南音”,不知它曾拥有的辉煌,没有领略它绝不输于唐诗的意蕴。

凡是会讲粤语的人,都会这句:“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无论是张卫健演绎的韦小宝玩世不恭地唱出的,还是梅艳芳、张国荣主演的那部经典的《胭脂扣》,都让这句话风行于现代粤人的语音中。

古朴悠扬的粤语道出:“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今日天各一方难见面,是以孤舟沉寂晚景凉天。你睇斜阳照住个对双飞燕,独倚篷窗思悄然。”,梅艳芳饰演的如花和张国荣饰演的十二少初相逢时,如花的唱曲:“触景更添情烦恼,亏我怀人愁对……”,十二少仿佛在曲词的意境中灵魂出窍,不由自主地唱出下句:“愁对月华圆。”

就在这瞬间,两人四目相投,转身之距,仿佛从千山万水的前世因缘中走来,“重逢”于青楼之中。周遭忽然安静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如花的一句:“哪来那么多愁?”,似惊醒梦中人,让彼此又回到花天酒地的人间……

这几句唱词正是南音经典曲目《客途秋恨》,故事讲述了小生缪莲仙(史上真有其人,浙江人士)与歌女麦氏秋娟的一段情深缘浅的恋情。后由广东富商之后叶瑞伯借此故事道出自己的心声:因生活所迫无法相恋一生的情意——“心似轱辘千百转,空眷恋。但得你平安愿,任你天边明月向着别人圆。”

如花和十二少黄泉赴约,主角梅艳芳与张国荣也先后谢世。红尘中,谁不是过客?此生的刻骨铭心,也随着躯壳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人生自古谁无死,那又何惧终点?如花、十二少、自梳女姑婆、你我TA,还有落叶……

化作春泥又如何,一冬的蛰伏,来年的春天一定会有新绿绽放于枝头。

人生八苦又如何,世人皆品尝。十八年后,赴约再战江湖。

佛家说的“放下”,不就是如此吗?放下执念,心无挂碍,不惧无常,一路向前。

百年后,千山依旧在,“南音”留人间,其缓慢苍劲的曲词韵律,见证世间种种爱、出出戏、一场场人生。

走尽客途,不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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