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之——户口

        自从跟随父亲从乡村搬到这座小城的火车站后,记忆的闸门仿佛一下被打开了。主要是因为一下多了好多小伙伴,都是些和我一样跟随父亲从乡下过来的。那时的父母都忙着生计,根本没时间管我们,又没到上学的年纪,整天就知道疯玩。

小伙伴之间都是喊外号,这些外号基本上都是随心所欲安上去的,胖的就叫小老肥,瘦的就叫四猴,正在换牙的就叫半颗牙,家里养了狗的就叫小母狗,长的黑的就叫黑皮……虽然难听,叫起来到挺顺口。

我们这帮小屁孩整天聚在一起,掏鸟窝,打泥巴仗,偷偷下河游泳,打弹球,跳山羊……玩的那个不亦乐乎,无忧无虑。奇怪那时的大人也没担心什么危险,好像也没出过什么危险。

而大人们在一起常谈论的就是户口问题,一提到这个问题一个个都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要是听说谁家解决了户口问题,立马满脸的羡慕,千方百计地打听别人是怎么解决的。

以我们那个时期的理解能力,对户口毫无概念,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对这个东西如此看重。直到我们都要上学了,我们才知道户口是多么重要,没有它连学都没得上。

记得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我们这群熊孩子平时虽然皮,可还是挺盼望上学的,总觉得只有去上学才算长大了。到了去报到的那一天,我们约在一起兴冲冲的跑到学校去报名。

登记报名的是个长的挺好看的女老师,白皙的脸上衬着几颗淡淡的雀斑,鼻子上架着一副当时不多见的金丝眼镜,梳着流行的麻花辫。用流利的普通话问我们来报到带户口本了吗。

这一下我们全傻了,户口本是什么东西?只听大人经常说户口户口什么的,还有个户口本吗?老师挺和蔼地告诉我们“按规定要凭户口本才能报到入学”

我们这几个小伙伴就这样趁兴而来败兴而归。垂头丧气的回到家,父母大吃一惊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就告诉父母说入学要户口本,不然不能入学。父母一听脸就白了,立马就去找车站站长。

谁知站长那里我那些小伙伴的父母都去了,站长也一脸沮丧,他的儿子小老肥也被赶回来了。“大家别急,我想办法解决!我想办法解决!”站长搓着手喃喃道。

在家待了三天,父母突然对我说可以去上学了,问题解决了。后来我才知道是车站送了学校一车皮煤才解决的问题,而且以后我们每年报到都要演这一出,每次都是靠一车皮煤解决的。

从这时候起我对户口有了模糊的认识,父亲也经常在我耳边叨叨“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学,不然连户口都没有,老家地也没了,连田都没得种,你以后可怎么办?”让我感觉户口仿佛很重要。

直到有一天,我和班上的一个同学打了一架,起因是他用小刀把我的新棉袄划了一道口子。当时我很生气,狠狠地揍了那家伙一顿,谁知他父母竟找到了学校,在老师那里告了状。

老师把我父母请来一顿猛批,那小子的父母还在一旁帮腔“晓得吧!我们家是吃商品粮的,你们家一个连户口都没有的野小子也敢欺负我们”。我看到母亲落泪了,父亲铁青着脸,高高举起了巴掌,却轻轻的落在了我的屁股上“对不起,我们家孩子不听话,该打!”

回家后,我原以为要迎来一顿暴打,父母却什么也没说,相反母亲却搂着我抱头痛哭,父亲只是发狠抽着烟“放心,老子一定给你们解决户口问题”。

从这时起我才慢慢明白,大人所说的户口是指非农业户口,通俗地说就是吃商品粮。而没有这种户口,你就永永远是个农民,当兵,招工等一切都与你无缘,没有这种户口你就永远低人一等。要改变这种命运第一是考学,第二就是自己找指标,这也是父母一再要求我好好学习的原因。

我的那个被揍的同学为什么会被偏袒,仅仅是因为他父母是食品公司的职工,每次老师买肉时,他们总是把最肥的一块留给老师而已。从这以后户口成了父母的心病,每年都在为我和姐姐的户口奔波求人,我也从那时起知道了人间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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