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日记

三个人的恋爱,总要有一个人没有姓名。

场景1:

病房里,隽哲虽然生着病,面容苍白又憔悴,带着织线帽子,却一点也不损他的帅气,韩隽秀由衷的对他说,隽哲好看的面庞,露出笑容。

隽哲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不怪小硌说,隽哲就算是微微笑都甜的迷人到眼睛睁不开,她说完隽哲就笑了,她连忙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好像真的有光射到了她的眼睛。

她也会对自己这样做,韩隽秀想着。

外面下起了雪,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人,这个冬天,她在做什么,此时,她又在做什么。

隽哲看向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的大朵大朵的雪花,“哥,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和明硌在吃火锅。”

“嗯,吃的老北京铜火锅。”

“嗯,那家老北京真的很好吃,一下雪,明硌就嚷着要去吃。”

“嗯。”

“哥,你说,下雪了,明硌会去吃火锅吗?”

“等你好了,我们三个一起去吃。”

隽哲笑笑,没说话,外面的雪,真好看,潇潇洒洒。

第四年,冬天,下雪日。

“哥,又下雪了,她会去吃那家老北京火锅吗?”隽哲每一年的冬天都要问这个问题,隽秀却没有任何不耐。

“嗯,她那个小馋猫,每到下雪天都要吃火锅。”

“她会去那家吗?”韩隽哲有些疲惫,只说了这两句话,他就感到浑身虚的厉害,他以为他马上就好了,明明说再过一阵他就可以出院,明明这个冬天他真的可以去找她吃火锅。

“会。”韩隽秀给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隽哲抓着隽秀的手腕,“哥,我想坐起来。”

“隽哲,你现在需要休息。”

“哥,帮我坐起来。”隽哲有点乞求的小眼神,又装可怜,隽秀没办法,把后面拿着靠垫垫好,扶他坐起来。

“明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这么好看的雪了。”其实他知道,应该是不能了。

“你养好身体,明年我们争取去滑雪。”韩隽秀像以往一样,控制了手下力气,用拳头抵了他的肩膀,隽秀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回避比面对更让人容易接受。

隽哲笑了笑说:“好。”

场景2:

不知道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但应该是第二场这么大的雪,隽哲站在窗前,地上的雪已经积的很高,有人走过,路上便有一行行深深的脚印。

忽然看到楼下有推着小车卖糖葫芦的商贩,医院门口竟然有些热闹,他穿好衣服,避开医生护士,带着帽子,下楼。

如果他没病,多好。

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住自己,带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糖葫芦有很多种,明硌说哪种都好吃,她最喜欢的是草莓和圣女果,爱吃圣女果的是因为冻住以后,里面的汁水特别冰凉,咬一口爆汁的感觉从头爽到脚。

他买下很多,想给明硌。

明硌寝室:

哇,今天真是幸运到爆啊,一位室友大叫着发微信,让诗友们保持在寝室不要动。

其他人在寝室,大周六的中午,没有人起床,毕竟外面下着大雪。

这位为了男朋友勇敢出门的人,不一会儿,就小脸通红的回来,手上掐着至少有几十串糖葫芦。

“来,来,明硌,你最爱的草莓。” 室友拿着糖葫芦给每一个人分。

一人道:“你中彩票了还是你男朋友中彩票了,买这么多草莓糖葫芦。”

又拿出圣女果的糖葫芦给每个人分:“跟你们说啊,我和我家那位正在回寝室的路上,就有一个超级大帅哥,我没夸张,虽然只露出两只眼睛,也能看出来绝对是个极品帅哥,他说他和女朋友闹别扭,买糖葫芦哄女朋友没哄好,但是这么多他吃不掉,就拿给我,让我分了。”

“哇,好好吃,还是草莓的最好吃。”一个室友说道。

“为什么偏偏给了你,外面没人吗?”

“有 啊,不过他说我有男朋友,比较安全,不想让女朋友误会,也不想让收糖葫芦的女孩子误会。”

“啊啊啊,这样的男孩子我想要。”一个室友啃着糖葫芦扯着脖子往外看,“走远没?”

“早走了。”

“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

大家讨论一阵,中心围绕:为什么长得帅的男孩子更专情啊?

明硌不能苟同,专心吃糖葫芦,话说这个糖葫芦在哪里买的,草莓又大又甜。

场景3:

冬天最好的事情,就是下了雪以后,白茫茫的,覆盖着一切,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跟着圆满,没有了遗憾一样。

隽哲和隽秀两人像做贼一样溜了出来,踩在雪上,有了接触世界的开阔。

医院距离明硌的学校有点远,两个人打车了明硌学校的大门,结果刚要下车,隽哲就看到了后视镜里的明硌,他直接拉回要下车的隽秀,两个人给司机师傅加了钱,师傅和他们一起等了一会,等明硌走远,很远的时候,两个人才出来。

雪没有停的意思,大概今天都不会停了。

两个人就傻傻的跟着明硌很远很远的距离,她自己一个人在雪里,带着帽子,刚才他就看到,她怎么只带一个那么薄的帽子,隽哲皱起了眉,还没有围围巾,那个鞋子看着也薄,羽绒服也不是很暖和的样子。

雪有点越下越大,渐渐的,明硌身上的雪快要把她和雪融为一体。

隽秀拉住越走越急的隽哲,“该回去了。”

  “哥。”

隽秀拉着他,他还想上前,隽秀摇摇头。

  “我们送她到宿舍门口,就到门口。”隽哲保证地说道。

隽秀看着前面闷头走的小硌,他何尝不知道,小硌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他们什么时候会让她身上落这么多的雪。

他放了手,因为他也贪心的想多看看她,他也心疼她。

可他知道,隽哲这一折腾,回去不发烧还好,如果发烧又要遭罪了。

场景4:

  “哥,明硌这学期不知道会参加几个社团,现在社团应该招新了吧。”

  “嗯,她那个性子,肯定是挑最好玩的社团。”

  “哥,她们学校帅哥多不多啊?”

  “多。”韩隽秀故意拉长了音,“所以啊,你要赶快好起来,否则你的小明硌这么可爱,一定会被别人抢走。”

隽哲笑了出来,隽秀也跟着笑了出来,声音好听,隽哲感叹,“哥,你有喜欢的女孩吗?”隽秀削苹果的手一顿,“没有。”

隽哲今天的心情很好,状态也很好,具体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偷偷跑小硌学校去见到了她。

隽哲去十次大概只有一两次能见到小硌,远远的背影。

  “哥,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人这一辈子,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不容易。”

隽秀把苹果递给他,“瞎操心。”

  “哥,甜甜是要来了吗?”隽哲指着手机,里面有着自己这个鬼马精灵妹妹刚发的跳舞视频,“甜甜跳的真好看。”

隽秀笑着打开手机,音乐吵的人头疼,他直接静了音,甜甜很认真的在跳舞,还不错。

不过一想到有她在的地方不会有消停的时候,他就更头痛。

隽哲扔了枕头给哥哥,“自己的妹妹还嫌弃。”

隽秀接了枕头,“正好她来闹你,我去忙工作。”

场景5:

夏天过度到这个时候,隽哲已经平复了很多。

从那天之后,他又吐又发烧,一度昏迷。

他上网查了这个病,还是有治愈率的,但那是奇迹,他想有奇迹,所以他求生意志一直很强。

他其实喜欢春夏秋冬的每一个季节。

春天他们穿着白色球鞋去踏青;夏天在那间熟悉的粉红色小店吃冰淇淋,那是明硌的最爱;秋天,明硌的手有些冰,穿着宽松的卫衣,有些萧瑟的大街上,一点也不凄凉;冬天是最好的了,她穿着好大的羽绒服把自己裹进去,像一个小球。

记得有一次她不小心要摔到,他想伸手拉住她,自己也没站稳,结果两人结结实实摔下去,不同的是他把她抱在怀里,他摔在地上,他不得不龌龊的想,抱着明硌一下子心都雀跃了起来。

男孩子的悸动,有些紧张,有点脸红。

明硌倒是因为穿得厚,没什么感觉,她对冬天一直很喜欢,唯独穿的太多了。

场景6:

那家老北京铜火锅一到冬天就是爆满,她们三个第一次去到那里,还是明硌提议。

依照明硌的经验,他们先去排个号,然后去旁边的奶茶店买奶茶,如果幸运的话,奶茶店那边排完队买好,这边也差不多了。

隽哲和隽秀让她在火锅店这里坐着,她们两个去排队买奶茶,奶茶店没有让人进去喝奶茶的地方,是在外面有一个窗口,看来这家真的很好喝,这么多人排队。

隽哲也在这个城市生活,他以前大概暑假寒假都是去韩国和外公一起过,或者爸妈带着他和哥去旅行。

现在觉得自己太不了解这个城市了。

他和隽秀买好奶茶就看到明硌挥着手,招呼他们,很幸运,不用再继续等位。

火锅的味道果然非常不错,明硌之前就一直说,来这家火锅店一定要在下雪天的时候,坐在窗边,一边吃着锅里咕咚咕咚煮熟的牛羊肉,一边看着外面一大块一大块的雪晃悠晃悠的飘下来,基本第一场雪都不会又急又密,就是现在这样。

明硌喝光了奶茶,三人吃饱喝足,出门的时候,地上已经厚厚的覆了一层,天空还在不断掉落更多的雪花,不知道有没有人和她一样,在下雪的时候会抬头看向天空,她不喜欢细细密密的雪粒,砸在人的脸上会有些疼,她喜欢现在这样的雪花,大大的,像棉花一样,掉在身上也是悄无声息。

仰头看天的时候,它会像一个吊顶,雪花就像从那里散落出来一样。

在明硌眼里,纷纷扬扬的大雪中,隽秀哥哥总是优雅又板正,像会单手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从远处走来,生人勿近的那种大boss,他永远不会像她和隽哲一样把手放在羽绒服的兜里,他总是带着他的手套,方方正正的站在他们身边。

他好像永远不会感觉冷,无论春夏秋冬,身体挺直,走路竟然能走出不卑不亢的气势,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错了词。

他们三个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是一个牌子,同一个款。

他们三个还有这个款的黑色。

明硌本就白,穿着白羽绒服就像打光了一样,衬得她更像精灵一样。明硌往前跑了几步,隽哲喊了一句,她一回眸,那个场景,即使隽哲在闭眼前,还在隽哲眼前一闪而过,隽秀时常回想起那个场景,在那一瞬间,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一眼便是一生。

明硌跑过来,隽哲拍落她头发上的雪花,明硌真好看,隽哲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隽秀把她另一边发梢上的雪打落,明硌像一直小狗一样巴巴的抬头看着这两位。

隽哲穿着白色羽绒服真好看,是最好看的男孩子,隽秀哥哥也是最好看的男孩子。

场景7:

病房里,大四的第一场雪,伴着来的是噩耗。

所有一直以来支撑他努力坚持下来的动力好像一下子土崩瓦解了,他一瞬间像被抽走了生气。

他恶化了。

他满心以为熬过这个冬天,他可以恢复过来,他以为他会是那个奇迹。

他努力吃药,吐了吃、吃了吐,他努力做治疗,他对未来有期待。

他从生病以来从没有发过脾气,那一天,他忍不住发了脾气,他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忍不住问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从来没做过坏事,他一直温和待人,不曾欺负同学朋友,不曾杀人放火伤害他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第一次把自己关在病房里,隔绝了所有人,他瘫软在地,明硌,明硌,对不起,这回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再信守给你的承诺,我以为自己会有机会。

对不起,不能陪伴你上大学。

对不起,那个夏天伤害了你。

对不起,高中三年没能好好教你以后要怎样自己生活

对不起,高一那年,认识了你。

对不起,高中以前的时间没遇上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细细密密,是她不喜欢的。

那个让他低头,替他拍掉雪花的女孩子,对不起。

“隽哲,你矮一点,我够不到。”

“隽哲,你的发质这么好啊。”

“隽哲,隽哲..........”

隽哲甩甩头,明硌看向他,眼睛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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