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坦，我的故乡》

文/遗谷

沙坦和沙滩有着相似的音调，

但他不是海，他没有沙子和风暴，

更没有巨轮汽笛，搏击风浪的鸟。

但是，他青色的田垄上有红色的马

和流着盐巴地骑在马上的儿子

                         

我和他都是大山的儿子，

我们的母亲都是大山，

如果他是大儿子，那么我一定是小儿子。

他懂得比我多，知道冒烟的是烟囱；

知道冒烟房子里

孩子正如他一样躺在母亲的怀里，

吸吮着甘甜的乳汁；

他知道每条河流和每一只鸟儿的名字。

                           

他了解我的一切，

喝过我喝的水，走过我走的路，

他知道我念叨着的姑娘的模样，

知道她有一副圆框的眼镜。

他更清楚我像他了解我一样了解他，

他爱着大山――我们的母亲，

更爱着他一见钟情的浆果树。

毫不掩饰地吻着，倾述他的感情，

浓烈而炙热。

                                                   

而我呢，作为一个叛逆的孩子，

心里想的是麦田和北方。

驼着水的骆驼，淹死在海里的鱼。

他没说什么，同送走其他兄弟那样。

送来鞋子和公路。

银白的月光模糊了他满泪的脸庞。

沙坦是一个老实重情的人，

他离不开他爱的，大山也离不开他。

                                 

过了很多年，他送走的兄弟们回来了，

带回了许多令他感到恐惧的机器。

惨白的夜晚，举起了屠刀的儿子向他们的母亲砍去，

沙坦――尽管他嘶吼着，

但他无力阻止什么。

他实在太老了，同她苍老的母亲一样。

他曾经吸吮过的乳房。

被挖成两个碗大的洞，血溅了他一脸；

他曾经感到宁谧的臂弯，

折断，丢弃在田野上。

                             

大山死了，红色的马跑了，

他深爱的浆果树也倒在血泊之中，

但他活下来了，浑身上下被金银装饰着

供人观赏。

他无力地闭上了眼帘，

他不知道这片土地还会经历什么。

如今，沙坦不是海，

是一堆成朽的桔梗，

哭泣，哭泣，他的泪水汇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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