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失眠的夜

  有的时候，人会睡不着，我们特地为此创造了一个词语——失眠。

偶尔也会没有胃口，但是并没有那类词语，他们可以叫做“失饭”或者“失食”之类的。就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把失去睡眠这件事看得更为重要。
　　当我终于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踏上公交车，我走向了考场。好在并不需要转车，只是到站之后我要拉着我的行李箱步行800米左右。是的，就是行李箱。里边几乎装下了我所有考研的书籍。有朋友跟我住在一个酒店，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他们在早些时候就到了那边了。
　　即便是在公交上我也并没有闲着，我听着耳机里的知识串讲，并没有留意到夜晚已经缓缓降临。北半球的冬天总是这样，夜晚来的匆匆忙忙。
　　当我下车的时候，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我拉着行李箱，好像一个旅人一样。一个走了好久才到达了目的地的旅人。走石砖在步行街上，行李箱和凹凸的路面发出鞺鞺鞳鞳的声音。这特意做成的并不光滑的路面，和当时的心情格外契合。也不怎么着急，我缓缓走……跟着地图的导航，想着明天就要考试。
　　他们之所以上午就过来，是为了下午去看考场。而我因为和张瑞同在青岛第四十二中学这一考点，因此可以明早和他一起过去，便并不用去看考点了。
　　我们用尽了全力，做了十足的准备，就为了能按时安心走进考场，去参加那场考试。
　　我到达酒店的时候，正巧张瑞和几个朋友在大厅里坐着。张瑞看见我进来，站起身：
　　“你是真的不着急啊，现在才过来！”
　　“你们比我先到这么久，明天不还得等到九点才能一起进考场。”我又接着说：“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难不成今晚还能突破一下啊。等我一块吃饭啊！”说完我就过去办入住去了。
　　等我放好行李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和前台说着什么，我走近了听见他们在说空调发出的声音有点大，可能会吵到睡觉。我虽然去了一下房间，但只是打开门将行李扔进去就出来了。还没来得及看一下环境，反正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再折腾去换酒店了。
　　我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呢？
　　我甚至可以回忆起去时路上的一个个店铺，可是唯独记不起当时的心情。酒店住了很多学生，都是在这同一个考点来考试的。就近在旁边一家店里吃了饭就回去了。加了各种不同配菜的排骨米饭，彼此极为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就跟当时就做吃饭的我们一样。
　　从相同的学校来相同的考点，但其实每个人的来处和去处都是不一样的。
　　我这才有时间大量一下这个房间。内窗，尽管我不喜欢。但在四十二中附近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况且，也不过只是睡觉而已，当时我这么想着。
　　空调的声音确实有些大，或许原本我不会这么觉得。可尤其是这个时候，任何的缺陷都会被我们心里无限的放大。
　　有人说：“考研就是为了去认识那个最脆弱也最强大的自己。”只有在那个瞬间，变得格外挑剔的我能略微感受到这一点。看书吧，我把箱子打开，房间的面积确实很小，把书籍一本一本的拿了出来——
　　英语，这是明天一早就要考试的内容；
　　业务课一，明天下午的内容；
　　政治，后天早上的内容；
　　业务课二，后天下午的内容。
　　最后，我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关注的公众号里大部分说的都是考验的注意事项。很暖心，装发给朋友，同时发出彼此鼓励的消息。
　　但是，如果你稍微留心一点，你能很容易的发现考研同时是一条积极成熟的商业链。这可能就是你身边充斥大量鼓励考研的信息的真正原因。
　　信息大爆炸，能轻易掩盖掉你内心的恐惧，尤其是你走这条路似乎还能暂时屏蔽掉另外一种担忧。
　　打了几通电话之后，我还是没能看书。而是信步走到了张瑞的房间，另外一个同学也在里边。他们住着一个双人间。
　　“这是赵浩然，应该认识吧！”张瑞给我介绍说。当然认识啊，只是一直不知奥他的班级。
　　“你们在抱怨什么呢？在门外都能隐约听见你们的声音。”我们都看着赵浩然，他正拿着空调遥控器望着出风口的位置。
　　“有点烦，空调的声音太吵了，我担心晚上睡不着觉。”
　　我没有多留，只是让他们记得明天早上叫我一起就离开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周末罢了，但是对我们却是一个充满不确定的路口。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翻阅被我层层涂鸦的书本。心里并不平静。
　　“师傅，看不进去书了，想听故事。”我发了一个短信。
　　过了好一会，我才收到了师傅的回信：“刚刚打电话去了呢，徒弟，师傅也看不进去书呢！”
　　“都不知道给你徒弟打电话。”
　　“呵呵~你自己说，我打你电话有几个时候你能接到。”
　　“那我不是第一时间给你回电话了么？师傅，你是不是不紧张啊，毕竟第二次了是吧，我添加了一个坏笑的表情符号。”
　　“背背英语作文吧，你要是考研顺利的话，师傅给你礼物哦！”
　　浪费了一会的时间，已经不是很早了。我强迫自己看了一会书，一直到平常休息得时间，才不舍的关上了灯。
　　我从来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但是却被有一种急切笼罩，仿佛被滚滚黑烟笼罩。我可能，已经出现在谁的梦里了吧！
　　强迫自己不动，我终于睡去，在黑烟和黑夜的笼罩中。是的，失眠的夜，失眠的并不是我。
　　我是被张瑞的敲门声吵醒的，在我闹钟响之前。
　　“你睡得这么好的么！我跟你说，赵浩然一整天没有睡。”张瑞笑着，带着他那种幸灾乐祸却又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恶意。
　　我出来之后，果然看见赵浩然一脸疲倦。应该说点安慰的话吧……
　　“别担心，人在激动的时候，根本不差那几个小时睡眠！”他看了我一眼，黑着脸。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他这样看我一眼还真的挺有压力的。我差点就抬脚往后退了。
　　他脸上才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嗯，没事。虽然没睡着，但也躺着休息了一晚上。”
　　其他人也都凌晨一两点才睡着。但是因为有赵浩然的存在，他们反而很轻松，并不在意缺失的那点睡眠时间。
　　在过去的路上，我们从便利店买了简单的早餐。还是沿着那条石砖铺就的路前行。越是往前走，人流就越密集。
　　而且，很明显都是前来参加考试的大学生。
　　我总是能听到大家讨论“失眠”话题。
　　“你说，为什么紧张的时候会睡不着觉，但是不会吃不下饭呢？”张瑞突然问我。同行的人却都看着赵浩然。
　　气氛突然凝固，清晨的寒冷包围着大家。
　　“嘿，你们看那堵墙上的那个漏窗，像不像沧浪亭里的。”我努力岔开了话题。而且显得十分自然，毕竟同行的都是园林活着风景园林专业的同学，谈论一下漏窗再是自然不过的。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赵浩然突然吟诵出来这一楹联。正是刻在沧浪亭上的楹联。
　　走到四十二中门口的时候，已经聚集许多人啦。陆陆续续排队进去，进了各自的考场。
　　失眠，或者不失眠。都是同样的一天，只是明月清风怕是要换了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