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纯真父亲(6)

母亲依然很忙,父亲不在家,所有的活都要母亲去干。母亲倔强而坚韧,再苦再累的活都只是默默地去干,从没有在父亲面前抱怨过。

傍晚,我常常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等母亲回家。天渐渐黑下来,天不是一下子变黑的,而是黑一下,停一下,然后再黑一下,如此反复,直到完全黑下来。

我静静地坐在石头上,看着太阳从西边的山顶落下去,感受着天由明亮到完全变黑暗的过程,期盼母亲回家的脚步声。

母亲总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夏收后,母亲一大早就和村里的人一起拉了满满一车麦子去交公粮。

那天晚上,月亮格外明亮。村子里有两户人吵架,后来又发展为打架。两家人来来去去骂声不断,村里的孩子们跟前跟后去看。

我带着小峥也去看,那两家人闹到半夜才收场,村人和孩子们才散了。

我带着小峥回家,小峥累得爬在炕沿上就睡着了,我想把他的腿挪到炕上去,挪不动,我爬上炕也睡着了。

天麻麻亮的时候,母亲才交公粮回来,进门就看见小峥半截身子在炕上,腿还拉在炕沿下,母亲放声大哭:“这个家里还有孩子奶奶、二伯、二伯娘,竟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这俩孩子!孩子他爸给你们带回来的肉和吃食,你们是怎么吃下去的?”

二伯娘从北窑出来:“哭这么大声,人家还不知道我们把你怎么了呢?谁知道你娃那样呀。”

奶奶和二伯不做声。

秋天的时候,门口开来了一辆大卡车,拉了一些父亲的东西。父亲为了能够照顾家里,从西安调回了县上工作了。

父亲每周都能回家了。小峥眼尖,每次不管我们在干什么,只要父亲的身影出现在村口,小峥就会飞奔过去,父亲将小峥放在自行车的横梁上,载着小峥回家。

父亲推着自行车下了洞子,直直地推到奶奶的南窑门口,放下小峥,取下挂在车把上的布袋进了南窑。

我知道,那个布袋子里有时装着肉,有时装着白糖、冰糖、糕点和别的吃食,有一次还装着葡萄干。

我坐在柿子棚的杈枝上朝南窑望,南窑里传出奶奶、二伯和父亲的说话声。堂姐们口袋里装了冰糖,嘴里咬得嘎嘣响。但我就是不进南窑,我对二伯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那个时候,父亲对我这个唯一的女儿是忽略的,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我是这样认为的。那时每当看见父亲,我都很难张开口叫“爸爸”。

母亲做好饭,让我去叫父亲吃饭,我小心翼翼地撩开南窑的门帘,把头伸进去说:“爸,吃饭。”

也许是父亲说话忘了,没有想起来把桌上的冰糖拿点给我吃。那些冰糖最后肯定会被放进奶奶的柜子里。

父亲回来,一些犁地之类的活,父亲就干了,母亲稍稍轻松了些。

我依然喜欢坐在柿子棚下的树杈上,那个树杈已经被我磨得光滑,母亲一边做饭一边和坐在树杈上的我说话,二伯从洞子进来,看见我,嘴里不屑地说:“死娃。”

看见三堂姐小香从北窑出来,哈哈笑:“看我女多灵巧。”

母亲生气,将抹布摔在案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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