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

才明白,我一直想做的事,是记录一些东西。人一生很短暂的,一些普通人太平凡了。庸碌的生活,一直到他们自己都忘记了一些特别的时刻。我想帮助他们记下来,以这种更平凡的形式。

想记录一个人的生活,总觉得不够,好像对一个人了解不够。想记录下我那个有担当的妈妈,但却发现我对她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她很小就站椅子上煮全家人的饭食,然后成绩很好,是中队长学习委员。后来,家里无力支付学费,就辍学了。一直唠叨的一件事是,我舅舅在外地打工给她写信,让她好好读书。

我妈是农村妇女,像我阿公,不白,有些薄铜色的,体型像我阿婆,偏胖不高。眼睛大,嘴有些往下珉,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凶。声音大,不是柔柔的,中气十足,又十分敏锐,一下子就能猜到旁人的心思。我爸去打牌,根据钱包里面的零钱,可以把我爸的输赢以及近几日的开销猜的八九不离十。现在我工作了,她可以把我该存多少钱,一个月用了多少钱,怎么计划说得头头是道。打牌能很快算出旁边几家手上的余牌,而不用像一些不那么厉害的要去翻盘,一张张清点。她呢,年轻时是长卷发,在老照片里面,觉得很漂亮。瘦瘦的,唇角一钩,很亲切很有精神。现在,脸上的皮肤松弛了,眼角就算不笑也满是皱纹。

我小学那段,别人大多都觉得我妈很亲切。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妈很凶的人渐渐多起来了,那些人大多不敢在我妈在家的时候来家找我。或许,每个人都是如此吧,为了守护好一家人,庇护好子女,从玫瑰变成了刺猬。

偶尔,看她追忆往昔,说家里穷的时候,爸爸得了尿结石,整夜整夜疼得打滚。到处借钱,好多借不到,一直拖。当时就恨那些人,现在也看淡了。我看她说的时候,眼睛依旧是湿润的。听她提到当时怀着我,都快生了,大着肚子还在田里插秧。路上的人都笑话她,笑话我爸不在,当时都羞红了脸。大着肚子呢,还在外面招摇不好。

当时日子不好,我只听她提起日子艰难,却忘了她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怎样度过的,一定很难过很痛苦,却还是忍下来了。

我印象中的妈妈,是那个带我寄住别人屋里,晚上整晚有骚扰的人拍门,抱着我紧拦着门的妈妈。是那个因为我,乌鸦的鸦教了很多遍还是不会写,让我跪在祖宗下跪了半个小时的妈妈。是那个,数学考了五分,因为进步了两分,还巴巴去教室送几颗冰糖的妈妈。是那个因为挑食,把白饭埋在沙里被发现,要赶走我的妈妈。是那个看着我被烫伤的腿,滚滚泪水都停不住的妈妈。是那个,抱着痛得直不起身的我坐在医院忍着不哭一直一直拍着说没事的妈妈。

真好,未完,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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