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天亮了，琼芝一早就起来做早餐，她觉得目前照顾好自己姐姐的一日三餐比什么都重要。看到那母子俩坐在阳台上，不知道何时，姐夫手上竟然拿着一根烟，那个烟头明暗交替着，仿佛一条蛇的舌头伸缩着。琼芝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为了缓解自己的不适，她喊了声：“姐夫、大大。”

穆棱听到喊声，条件反射地把那半支烟丢在地上，然后用脚碾压着。“琼芝，你千万别告诉你姐我抽烟，不然她又得闹。”穆棱对着琼芝几乎是祈求着说。

“可是，姐姐说过你答应了她不抽烟的，你也知道她对烟味很敏感的。而且她说你小时候患过哮喘，抽烟对你的伤害比别人重。其实姐姐是关心你啊。”琼芝不满地抱怨道。

“我知道我不对，这段时间我绷得太紧了，我需要一点东西缓解一下。过了这段时间，我肯定不会再抽烟。”穆棱懊恼地看着那个在前面坐成了一堆石头的妈妈，又看了看远处的朝阳，可为什么自己依然觉得沉在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明。

琼芝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不告诉姐姐，但是你抽过烟，她肯定一下就闻到的。你最好先去洗个澡，不然我怕姐姐一会会生大气。她已经瘦弱成那样了，我不想她再难过。如果奶奶看到现在的姐姐，一定会心疼死的。”

“那你帮我看着一下我妈，我这就去洗澡洗漱，我也马上就要上班了。”穆棱如蒙大赦，边走边走向冲凉房。

穆棱自己在冲凉房开了花洒，稍微把水温调到了比平时要高一点的温度，仿佛温烫的水才能让自己身上的血液流动起来。水汽很快就弥漫了起来，穆棱握着拳头锤了一下墙，也许太痛也许是别的原因，他流泪了，他仰起头做了个呐喊的动作，但并没有发出声音，里面多少苦楚和隐忍，只有他自己知道。

琼芝在煮着早餐，时不时看看那个前天都还跟自己一起有说有笑的老人，如今却变得异常陌生。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水芝晚上一个人照顾小宝，尽管小宝还是很乖的，可依然是醒来了几次喂奶和换尿布。现在依然还迷糊地睡着。穆棱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水芝侧着身子护着小宝宝睡觉的样子。他呼了口气，赶紧去衣柜里拿了工衣出来换上。

水芝听到衣柜门开关的声音，也醒了，对着穆棱说：“穆穆，你没有睡觉，请假吧，今天别上班了。”

“芝芝，你醒了。不行，我主导的那个项目今天要会审，而且我请假太多了，影响不好。”穆棱边扣扣子边走向水芝，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洗澡了。真的行吗，整晚没睡？”水芝还是担心地说。

“别担心，中午我可以趴桌子休息一会的。”穆棱安慰着水芝说，“你的腰是不是还疼？昨晚又是你一个人照顾小宝，唉……”

“伸不直的感觉，不过没事的，出月子后，我可以锻炼。”水芝看着穆棱跟兔子眼一样红的眼睛，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这段时间，除了宝宝平安出生，其他都是“祸不单行”的典范。

穆棱和水芝一起吃过早餐就上班去了，穆棱妈还是不吃不喝不睡不动，不管琼芝和水芝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这样的日子到了第三天，穆棱的眼底已经比熊猫还熊猫了。“我要回家。”那个几天不吃不喝不洗不睡的人，在水芝穆棱一起来看她的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

“妈，宝宝很快就满月了，等摆了满月酒再回好吗？”水芝听到后马上跟自己婆婆说。

“我要回家。”然而，穆棱妈只是单独地重复这四个字。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穆棱的脾气又起来了，大声问着那个不知今夕何夕的人。

“我要回家。”然而，他也只是听到这句话。

“你怎么回？我现在又没时间送你回去。”穆棱快崩溃了，工作不说，就水芝目前的状况都不允许他长时间离开。

“送我上火车就可以。”那个几天不吃不喝不睡不拉的人，终于说了一句长一点的话。

穆棱在自己失控以前，离开了阳台，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爸爸，妈妈不吃不喝不睡几天了，现在她说要回家，说只要我送她上火车就可以了。”穆棱对着电话，那要暴走的气息反而缓和了下来。

“唉，又犯病了，水芝目前怎样？”穆棱点开了免提，水芝恰好进来听到电话传来的声音。

“爸爸，我没事，就是还要再养一段时间。就是妈妈……”水芝说。

“你们妈妈这种状况照顾不了你，还是让她回吧。穆棱，你送她上火车，到时我去火车站接她。”电话那头，穆棱爸爸说。

穆棱接受了爸爸的建议。他挂了电话后就直接去了火车票售票点买了一张硬卧票，当晚10：30从省城南站出发。

或许，这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