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党与重口味

最近读了一篇文章,叫《重口味,正在毁掉你》,深有同感,也正是我最近的亲身体会。

作为一个不吃辣的人,在向来以淡口味著称的魔都,也越来越感到难以生存下去。随便去一个餐馆,不管是蝇头小馆还是高档餐厅,哪怕不是川菜馆湘菜馆,翻开菜单,都点缀着红彤彤的小辣椒。你不得不小心地问服务员:“这个菜辣不辣啊?”以免出现菜单图片上没有辣椒端上桌却辣掉下巴的尴尬场面。不放辣椒卖不出去,这大概是餐馆老板的共识,也是掩盖食材不新鲜的不二法宝。在老板们的大力推动下,食客们也是无辣不欢,剁椒鱼头、麻婆豆腐、毛血旺、回锅肉、农家小炒肉、鱼香肉丝......但凡流行菜肴,都跳不开一个“辣”字。

这让一个不吃辣的湖北人,十分无奈。一般人听说我是湖北人,都认为我很能吃辣,属于三个重口味省份之一。可惜我虽然是湖北土著,却从小不沾麻辣,及至去武汉读书,下馆子次数多了,才锻炼了一点吃辣的能力。没想到工作后来到上海,口味比武汉淡,吃辣能力日益退化。生娃后很少去外面吃饭,吃辣能力更是退化到连上海馆子都没法适应的地步。不下馆子也就罢了,连食堂的菜肴都难以下箸。一眼望去,都是红艳艳的,好容易找到其中颜色黯淡的一两个菜,还得冒着被食堂大师傅“调戏”一下的风险:你以为是清炒白菜吧?不,是辣炒白菜 你以为是红烧鸡块吧?不,是麻辣鸡块。当你怀着上当受骗的感觉辣得张开嘴不停哈气的时候,仿佛看到大师傅幸灾乐祸的笑脸:谁叫你不吃辣的?活该!

饮食偏好上的重口味大概源于这样几个原因:辣味菜肴大都配色比较丰富,不仅可以营造美好的视觉效果,还可以给人一种青葱欲滴的感觉,引人品尝和触碰;进食辣味菜肴后,人们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舌头发烫发热,进而起到刺激味蕾的作用,辣味可以增强食欲;通过辣味的刺激缓解工作和生活压力,排出体内的疲惫感;现在人们吃得太好,味蕾退化了,需要辣的菜刺激一下,才有人捧场。

口味上的变化不止是在味觉上,还反映在人们的语言上。“厉害了,我的哥!”“帅哥!男神!”“美女!女神!”“给跪了!”我们越来越满足于这种粗糙的重口味表达。重口味降低了交流的门槛,但增加了理解的难度,掩盖不了现代人语言上的饥荒,随之而来的是思想上的贫瘠。

口味上的变化不止是在味觉上,还反映在阅读的文章上。随着自媒体的凭空崛起和疯狂扩张,人们越来越习惯在手机上阅读文章,在碎片时间里阅读文章。地铁上、车站里、电梯里、饭桌前,但凡有点空闲的时间,人们都掏出手机,自觉不自觉地做一个低头族。

因为时间短暂,文章标题是否吸引人,是否让人有点击欲,就显得至关重要,甚至成为文章成败的唯一标准。为了达到点击的目的,文章标题越狗血越好,越惊悚越好,而文章内容是否与标题相符,文章立意是否正确,文章是否有深度都退居其次,甚至完全忽略。这就是标题党产生的原因。信手拈来都是这样的标题党:“女子生完孩子后10多年不让丈夫碰,妻子说出实情后记者彻底崩溃”“抖音最火网红:13岁开始整容,爆火后被封杀?”“3个女人和105个男人的故事”“李湘在大街上被人强行拖行”.......层出不穷的雷人标题刺激着我们的眼球,刺激着我们的神经,让人不由自主地点击,不由自主地上套,不得不说,标题党们深谙人性,懂得抓住人们的好奇心、偷窥欲。流量的狂欢、金钱的攫取,付出的,就是底线的一次次后退。

为了这一切,不止标题,文章内容也开始大踏步地后退,甚至超越了道德的底线。前不久,年轻的空姐凌晨打车,却惨遭滴滴车司机杀害。就有自媒体公众号肆意想象、污秽描述此事,小编还得意地宣称阅读量很好,欢迎开白,不得不说是对死者的二次侮辱,对公序良俗的公然践踏,是沾着人血馒头的狂欢。当然,他们也付出了代价:网络上被人痛批,CEO郑重道歉并关停公众号。

著名哲学家周国平这样说:“我们看见利益,却看不见真理;看见万物,却看不见美;看见世界,却看不见上帝。我们的日子是满的,生命却是空的;头脑是满的,心却是空的。”

我时常想,如果生在了这样一个快节奏、高效率的时代,一众散文大师们大概不是出名问题,而是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吧。沈从文的清新、朱自清的淡雅、汪曾祺的朴实......散文大师的“寡淡”是这个时代不需要的,需要的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需要的是“麻辣鲜香,浓油赤酱”。

然而,这样是对的吗?

知名广播节目《冬凡相对论》创始人吴伯凡曾说:“那些优秀的文学作品,实际上是在拯救我们的感觉,拯救我们被日常琐碎的事物磨损的那些非常迟钝非常简陋的感觉。经过文学不断地滋养和打磨,我们会变得十分敏锐,能够从哪怕十分简单的事情上找到一种深刻的乐趣。”

正如真正的大厨,善于做平常的一蔬一菜,这样方能尝出本来味道,方能品味长远。

被重口味环绕的我们,需要给自己适当留白,回到“寡淡”的经典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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