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谢谢

        那年,家前不远山上后边的水泥厂倒闭了,一条滨江大道要将它压平,从此我们也少了一条去往江边的路。一天我们上去看了水泥厂的废墟,一边的厂房已经全部被推土机推倒,钢筋混凝土里的钢筋吸引了我们,看着边上大人们整理的钢筋,小屁孩们都一个想法,“可以卖好多钱啊”。我们一群小孩不满足于父母给的零花钱,或许我是不想开口去要,反正无聊,就和朋友们一起去了。

        刚刚开始去,我们仅凭着幼嫩的双手,反复摇着从钢筋混凝土里露出来的一节钢筋,一整个下午在废墟里寻找,摇断钢筋,全然不知疲惫。放眼远眺,一边是浮躁的城市,一边是延绵起伏的小山川。待到夕阳躲避了我们的目光,才整理

好我们忙活了一下午的钢筋,人人手中,或有红锈,或有灰尘,或有刮伤,但都喜悦。在回收站卖了我们辛苦的成果后,每一人分得大约十块钱。再下河游泳,放松疲惫的身体过后,就拿钱去买了糖和烟。一伙人将吃的,抽的弄完,各回各的家。

我们去了不久之后,将消息说给小卖部的戴伯伯,他童心未泯,大惊的表情,认真问我们情况。第二天,他脚穿一双解放鞋,一条破洞工作裤,手胳肢窝夹着一个麻袋,肩上扛着一个大铁锤跟着我们一起去了。看着戴伯伯击锤砸在钢筋混凝土上,几锤,再几锤,石头渐渐裂开,里面的大钢筋露了出来。我们在边上眼红了,借来了铁锤,当然,我们的铁锤小了几号,找准了石头后,下傻力地去砸,铁锤和石头砸击处的力沿着铁锤柄传到我的手上,脸上一阵吃紧,太痛了。戴伯伯就教我们,锤下去时握紧,到锤击处时手就松开,那力便到不了手上了,我们几个一番醒悟,轮番上阵。下午收获时,钢筋成倍地增多,但我们几人仍比不得戴伯伯,一个人弄了一百多斤,我们就七十多斤。

或许不感觉钱来得太慢,辛辛苦苦一天三人分下来就二十块钱,根本就不够我们去上网买东西。一天,我们翻进了还没有推倒的厂房里。在里面瞎转悠,发现一个房间,里面全部是电箱。打开电箱们,一堆复杂的铜线盘在里面。我们三赶紧用刀将这些割下来,装在麻袋里,心里十分紧张,很快地往下面河边的石头沙滩上跑去了。用火将铜线的胶皮烧去之后,将铜线放在手中掂量着,沉甸甸的。几人开怀大笑。一斤二十块钱,大发了!之后,几个人都得了五十多块,可以潇洒一番了哈。就这样,我们一但没钱,就去电箱里切铜线------

我们将这事告诉戴伯伯以后,他如给小孩子说鬼故事一样,不要十二点出去什么的,告诫我们不要再去了。

不久之后,身无分文。几个人又商量着去电箱里捣鼓一番。靠外的电箱里面的铜线已经被我们割完了,我们就往更深处去。当我们正在一个房间里割铜线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停下所有的动作,判断着这脚步声往何处去,不料,听着听着,门口突然出现两个人,我们看过去,六目对四目。他大喝到“你们几个偷东西?快点跟我走。”接着我们三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走向保安室。坐在椅子上,我心里一阵阵害怕。有两个人在看着我们,一个对我们说:“小小年纪,怎么来做这种事。以后不要做了,你们不要怕,等下我让你们回家。”等到这个好心的伯伯走后,另一个人黑着脸看着我们,我们几个低着头,放回目光,不敢再看他,突然,他抓起他身边的椅子,向我砸来。我的手臂十分疼痛,他紧跟着又是一番呵斥,并说,叫警察来抓我们,我的一个朋友说到,“叔叔,我们知道错了,你不要叫警察来抓我们,我们不想让父母知道。”无奈,几分钟后,一俩警车停在保安室门口,下来两个警察,问我们还有没有其他人,我们说出了另一个人,然后带着我们去找人。到了我们家,我们走在前面,警察跟在后面,邻居们看着我们,戴伯伯在小卖部门口看着我们,阵阵叹息。大家的目光似有魔力,让我们羞愧地低着头。

我们四人在警察局里面,按着警察们的吩咐,按完手印,拍完照后,就静静听着警察们嬉笑,等着父母到来,心里,说不出来的悸动。一边希望着父母快些到来,一边又不希望父母进入这个地方...

玻璃门打开,我听到父亲的询问,警察们交待过后,我们便跟着父母走了。父亲看也没看我,一直走在前面,母亲则一直在教导我。他们两人都没没有破口大骂,父亲无言,两手插在口袋里,弓着背,母亲不停安慰着。只有后悔这个念头不停在徘徊。

我家那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工程房现在是一片废墟,水泥厂早已被夷为平地,一边是滨江大道,一边是拔地而起的民居,恰巧,我的新家就在那儿,在那上面。还有对面小区里的那颗足够三人怀抱,二十多米高的老树,我以为它会移植,但却没有,随着电锯的发动机轰鸣,老树轰然折断,被泥土碎石掩埋。老人午后在树下的竹椅子上憩息,我们常去模仿,我们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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