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赶路

为爱赶路

  无数个冬日的这一个清晨，我推开厚重的房门，走出温暖的出租屋，回头看看收拾妥当的房间，听见读九年级的儿子细碎均匀的鼾声，我知道我非走不可了。我要赶最早的公共汽车返回我的小镇挣一份菲薄但足以供养生息的薪水，回去是为了更好的陪伴 。风风火火地做完我的工作，然后搭乘最晚的公共汽车赶回八十公里外的城市，陪伴我刻苦学习的孩子。天灰蒙蒙的，零零星星地飘着雨丝，冰冷冰冷的落在我头上，温热的脸上，钻进我脖颈里，倏忽不见了。它们仿佛是无数只捣乱的小黑手，恶作剧似地一来二去，搅得我欢喜也不是，愤怒又犯不上。儿子这段时间成绩有些下滑，情绪很差。迈着沉重的脚步深夜回家，按部就班地完成老师的各项打卡后，我嘘寒问暖地端上精心做的热气腾腾的宵夜，我很想坐在他的旁边，听他说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可他觑着脸不置一词，我多看了他一眼，立刻就像刺猬般竖起他厚重的刺，嚷嚷着，我想静静，你还想怎样？我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讪讪地退出来，掩上他房门，只听身后“卡塔”，我的小冤家反锁住了门。他设置了重重关卡，我就算处心积虑，也离他十万八千里。有时恨得牙齿痒痒，真想暴揍他一通，他还会像小时候一样，表面倔强 ，第二天依然妈长妈短地不记仇吗？我不敢确定。多久了，我成了他的出气筒 他的脸就像一块晴雨表，刮风还是下雨都是瞬息万变的事情，我不敢吱声，连走路都怕激怒了他。日常高喉咙大嗓门也改成了轻声细语。我憋屈着，却知道儿子也挺不容易，自从半年前商量着没收了手机，他成天面对着的都是书本试卷，压得他快喘不过来气了。我还想怎么样？是啊。他都孤注一掷了，我还想让他风平浪静，他能够吗？

　　记得当年一位有经验的校长说，所谓陪读，不是让家长一天天在孩子跟前絮叨，数落他的不是，是静静的陪伴，轻轻的夸赞 ，是天晴时抱出孩子的棉被，在温煦的太阳下轻轻拍打，拍出细细的浮尘，让夜归的学子嗅着好闻的太阳的味道安然入睡，疲倦的身子像一叶扁舟停泊在静静的港湾，放松放松……有时不用做什么，一个温情的笑容，一个适当的退出，就足够了。当然，遇到寒流侵袭，充当沙袋，看他们的臭脸，也是十有八九的事情。忍他，让他，熬过这阵子，你且看他。你的一点一滴的好，孩子都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了。

　　我一个人骑着电动车穿行在黑暗的堤坝，城市五彩的灯光倒映在黑峻峻的河水里，一会儿变成鲜红的红海，一会儿翻滚成沉郁的蓝色，一会儿又涂抹上绚烂的紫色，我知道我在为爱赶路，原来我满腹怨言，恨不得逼问自己值不值得这样辛苦，为一个不识好歹的小子，耳边凛厉呼啸的寒风在一遍一遍作答，爱就是竭尽全力，却不问值不值得。我孤独地等在黑暗的驿站旁，瑟瑟发抖，我瞪大眼睛拼命想看清驶过来的每一辆车，唯恐错过了那最早的一趟返程的大巴，有人说在凌晨五点匆匆赶路的人，都是些贫贱可怜的低收入者，谁会在黑灯瞎火的清晨拼尽全力，我说我会，我像一条爱的弹簧，在爱的指引下拉到极致，我愿意，我知道我终将回归爱的赤道线，虽然熬到油尽灯枯，可试想哪个母亲不是春蚕到死丝方尽，哪一个家庭不是为望子成龙就算债台高筑也无怨无悔。所以我内心少了许多怨怼，多了许多平静祥和。

　　孩子，加油，妈妈和你一道奔跑在爱的旅程，学无止境，爱也永远没有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