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6幕)剧本

读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生平后,有感而发,自编话剧 。本人文学上是门外汉,已经受过很多批评了,见笑了。

圣徒

(第五幕待进一步修改)

一个人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在他离开人世后,他所创造的一切仍然能为人们服务。——奥斯特洛夫斯基

人物表

科里亚(即尼古拉的昵称)青年作家

赖莎(昵称拉尤莎)科里亚的妻子

费杰尼奥夫 科里亚的朋友,银行工作者,老工会成员

科洛索夫 青年近卫军杂志社副主编

德米特里 科里亚的哥哥

柳德米拉(昵称柳茜)科里亚的前女友

老作家 著名俄国作家

卡拉瓦耶娃 青年近卫军杂志社主编

季娜 德米特里的女儿,尚在幼年

医院院长

汽笛出版社青年编辑

青年文评家

青年作家A

青年作家B

青年作家C

中年作家

护士

汽笛出版社职员A

汽笛出版社职员B

前序(字幕:1930年,莫斯科)

[医院楼道仅有一张临时病床,科里亚脖子打着绷带,倚坐在病床前,背后垫着一摞枕头,院长和赖莎在病床边]

院长:您再考虑一下,同志,切除甲状旁腺后,炎症多半能消退,到时我再在瞳孔上打一个孔,您的大部分视力还是有希望恢复的,别中途放弃。赖莎,您也劝劝您丈夫。

赖莎:可是科里亚刚扛过八天的高烧,医院楼道里又不能取暖过冬。

院长:我发誓,不会再出现那样低级的手术事故了。我再次为棉球缝在伤口里那件事道歉。

科里亚:医生,谢谢您的努力。我的一部分已经献给了医学事业,剩下的,就留给我自己去做些事吧。

赖莎:政府分给我们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我们明天就搬过去。我也觉得,最好还是出院先恢复一阵。

院长:好吧,明天就办自动出院手续。天不早了,你们早休息吧。(院长下)。

科里亚:拉尤莎,帮我一个忙。

赖莎:要翻身吗?

科里亚:我枕头下的稿子,你拿出来,看一下。

赖莎:寄给谁的信?(翻一阵纸稿),是你讲过的小时候的事?不、也不完全是。(突然头转向科里亚)是你的创作!你开始了?

科里亚:别人肯定会认为我是在徒劳地消磨时间。

赖莎:不,你已经至少做了五年的准备了,这么大的努力,决不会白费的。

科里亚:我知道,一个没有写作经验的人,想把东西写得让别人满意,能够发表,简直比驴变成马还要难。

赖莎:你也知道,我是一直支持你的。

科里亚:我看不清楚,书稿上的字肯定模糊不清,拉尤莎,帮我重抄一下。

赖莎:好……有几行写到一起去了,我抄到那,你再重说一遍。

科里亚:准备个硬纸板,中间挖出格子,有了它,我就不会再写串行了。

赖莎: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可我的俄语不好,要是我能记录你的口述,你就不用这样受累了。

科里亚:等把家安顿好后,我再想办法吧,最好能找个感兴趣的人帮我记录。

幕落

第一幕(字幕:1932年,莫斯科)

[舞台分两部分,左面一台办公桌,青年编辑倚着办工桌,费杰尼奥夫在办公桌旁,右面一台办公桌,上面有电话,放着笔,水杯,暖水瓶,办工桌前后各一把椅子。]

费杰尼奥夫:这就退稿了!编辑同志,您总得给个说法吧!

青年编辑:我认为,这样的小说,无法鼓动年轻人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

费杰尼奥夫:您能说清楚点吗?

青年编辑(手中的笔无意中在空中重重地点划):这本书非常不符合新时代的精神。主人公应该写成个战斗英雄才对,可是小说只是写他在革命战争中受过重伤,没有太突出的事迹。再说,一个优秀工人应该爱一个无产阶级的姑娘,您看小说多荒唐,主人公硬是和一个富裕家庭的姑娘谈恋爱,还不能把她拉进革命队伍。说实话,我认为小说的作者根本不懂革命和阶级斗争。

费杰尼奥夫(激动):你根本没有资格这样说!我敢肯定,这篇稿子你根本就没能力看懂!你就是个官僚!

青年编辑:老同志,在编辑部这里,您说话要注意影响。

费杰尼奥夫:轮不着你这个毛孩子来教训我,我跟列宁同志握手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断奶呢。(科洛索夫和职员A,B围了过来)

科洛索夫:老同志,您消消气,到我那里去坐坐吧。(对众人)别看了,都回去工作。(青年编辑和众人下)

费杰尼奥夫:好吧,要不我看着他就来气(重重夹了一下腋下厚厚的书稿,跟科洛索夫走到舞台右边,科洛索夫示意费杰尼奥夫坐下)。

费杰尼奥夫:您是他的领导吧?(坐。)

科洛索夫:我跟他们不是一个部门的,那边是汽笛杂志社编辑部,这里是青年近卫军杂志社。

费杰尼奥夫: 编辑部那帮人真不是回事!两个月前,我过来投稿,好言好语地求他们,这个小说的作者,他叫科里亚,为革命献出的太多了,光死就死了四五次,现在年纪轻轻地,就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眼也瞎了,剩下的半条命就用来写这小说。哎,谢谢(接过科洛索夫递来的水杯)。我求他们快些看一下,就算是不能发表,好歹能给个指导,您说,这要求不过分吧?

科洛索夫:当然不过分。

费杰尼奥夫:可那个冷血编辑,非要我两个月后等回复,我中间又跑了多少趟,好话都说尽了,结果还是那句话,到期给回复。(激动地拿不住水杯,又将水杯放回桌子上,把书稿又夹了夹)。换成十年前,我都能把他扔冰窟窿里去。到了最后一天,他就给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答复。科里亚还望眼欲穿地等着结果,这叫人怎么受得了?

科洛索夫:我能问问小说写了什么吗?

费杰尼奥夫:当然,小说写了革命前后他经历的事。前面还有科里亚的自我介绍。

科洛索夫:您是他什么人。

费杰尼奥夫:就算是忘年交吧,我前几年在疗养院认识他的。这孩子很坚强,可惜了。

科洛索夫:老同志,您也别太灰心。投稿这事,这个编辑看不上,换个别的编辑兴许就喜欢,这在我们这里是常事。

费杰尼奥夫:但愿如此,哎,您这里收小说稿子吗?

科洛索夫:我们是文学杂志社,这类投稿我们当然欢迎。

费杰尼奥夫:稿子能给您吗?您是……

科洛索夫:我是这里的副主编,您可以叫我马尔科。

费杰尼奥夫:哎呀,我叫费杰尼奥夫,瞧我刚才…,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科洛索夫:投稿本来是要走程序的,既然有特殊情况,我也就特殊处理了。稿子就直接由我看。正好现在我手头也没别的事了。明天这时候,您还到我这来,听我的信。

费杰尼奥夫:您真是太好了,我替科里亚谢谢您(将稿子双手交到科洛索夫手中)。不打扰您了,副主编同志。

科洛索夫(两人握手):再见,老同志。

[科洛索夫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书稿。]

(画外音)我参加过国内战争,当一个士兵。一九二一年至一九二五年间,我做过下列的各种工作:任共青团区委员会的秘书;继而在边区的共青团区委员会中,任民兵训练营的军事委员;任舍佩托夫卡共青团区委会委员;伏林斯克州委员会委员。自一九二六年起,重病把我赶出了队伍了。一直到一九三○年都未曾领导过组织工作。躺在床上。眼睛瞎了。仅仅从事一些党小组的宣传工作。尽管如此,我仍希望用我剩余的生命,在文学战线上……好妈妈,别哭……赖莎,带妈妈出去一会吧……加莉亚,我们继续……用我剩余的生命,在文学战线上,继续为我们共同的事业服务。

(屏幕播放乌克兰画家列兹尼岑科在乌克兰文版小说的前九张插画,配以《第聂伯河泛起了波涛》音乐)

科洛索夫(时而坐着看书稿,时而站起来端着书稿来回走动,最后坐回到办工桌前,放下书稿,并将书稿平抚了几下,看了看手表,拨打桌子上的电话):卡拉瓦耶娃主编吗?对不起,在您快休息时打扰您。我刚刚看完了一个小说稿件,这就是我们十几年来一直等待的作品,明天晚上我带着书稿到俱乐部去……是的,我确信无疑,稿子我已经读了三遍了。

幕落。

第二幕(字幕:1932年,莫斯科)

[屋内布置简单,右面竖着放一张床,科里亚面朝前坐在病床前,背后倚着一摞枕头,后面靠墙挂着一张壁毯,左面一张桌子,桌子上铺着白色桌布,一张椅子,坐着科洛索夫,他手中拿着一个夹子,夹子里厚厚一摞纸。]

科洛索夫:真不可思议,优秀的作品,最早竟是全都写在这些包装纸的背面。(将纸夹子放在桌子上。)

科里亚:几年前,就是青年近卫军杂志社的一名老编辑劝我,让我不要写回忆录,而是写一篇半自传体小说。他在两年前去世了。

科洛索夫:照我看,您和青年近卫军杂志社确实有缘。

科里亚:他说过,按照纪律,作者不能和审查编辑见面。

科洛索夫:刚才忘了说明了,不是我审,是主编卡拉瓦耶娃同志亲自审您的作品。

科里亚:卡拉瓦耶娃!她可是个知名的作家。我参加革命时,就非常喜欢她的作品,竟是她审我的作品,真是太荣幸了。

科洛索夫:杂志社很看重您的作品。

科里亚:不过我知道,我的小说有许多地方不让人满意,这绝不是谦虚。

科洛索夫:我们也希望改善它。鉴于您目前的身体状况,是否需要杂志社出人,帮忙完善一下您的小说?

科里亚:您的意思不是让别人修改我的作品吧?其实可以把不满意的地方划出来,再给些建议,我自己动手来改。毕竟创作的准则,是绝不能把别人东西加到自己的作品里来。

科洛索夫:我收回我的话。并向您道歉。您是一个真正的创作者。

科里亚:没关系,我知道您的建议是善意的。

科洛索夫:对您的作品,我还有点疑惑,想问问您。

科里亚:请讲。

科洛索夫:您认为小说的女主角是个什么样的人?

科里亚:您指伊拉,她是一个受自由主义影响的市民知识分子,她有优点,也有缺点。她和男主人公有很多契合点,也存在很多冲突,最终不得不分手,而冲突的根本原因,是两种不同的世界观的冲撞。

科洛索夫:果真如此。其实,我起初并不喜欢这个人物,觉得必须得重改,可是主编说绝对不能改。看来,这次又是主编对了。

科里亚:我有个担心,出版社主要是针对青年的,他们如果读我的小说,只是因为小说中有些新鲜的东西,他们就像围观商店橱窗里的新商品一样,是那样的话,小说还不如不发。

科洛索夫:您多虑了。懂得生活的人,会读懂您的小说的。

科里亚:我有个计划,写小说下半部时,我会让男女主人公在一个特殊场合下,因为理想的冲突,互相产生难以挽回的误解。

科洛索夫:极大悲剧性的爱情结局?

科里亚:对,只有这样,才能强迫读者思考爱情悲剧背后的原因,而不是沉溺于一个情感故事。

科洛索夫:说的有道理。您还能再透露一些下半部的内容吗?

科里亚:主人公为国家建设做了一些事情,也经历了不少波折。我还想再设一条暗线,男主人公的一个生死兄弟,也是有抱负,有能力的革命青年,同样与男主人公经历过思想的迷茫,感情的折磨,生死的考验,却因为各自支持党内不同的路线,最终决裂。

科洛索夫:这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题材。我回去一定去和主编说说。另外,我还有个个人建议。

科里亚:我洗耳恭听。

科洛索夫:女主人公的名字,伊拉,给人印象并不深刻,我认识很多叫伊拉的富家女,革命时后都和父母跑国外去了,应该换个更动听的名字。不如改为叫……冬妮娅,您看怎么样?

科里亚:冬妮娅,普希金笔下的蓝眼睛少女,这名字真合适。谢谢您。

科洛索夫:我会马上弄签约的事,小说修改后,会以连刊形式出版,稿费2000卢布,再有500卢布给下半部预约。您之后就是杂志社的签约作家了,每月会给您津贴。您是否满意。

科里亚:真是不敢想的事,光稿费就将近一个熟练工人一两年的工资。说句实话,这几年我一直为钱发愁。我委托费杰尼奥夫代表我和杂志社签约。

科洛索夫:看得出,您的日子过得很艰难。还有什么事我能做的,您尽管说。

科里亚:签约之后,杂志社算不算我的工作单位。

科洛索夫:当然算。

科里亚:我在一九二四年成为联共党员,党证为○二八五九七三号。二九年,因为住院治疗,我没有赶上审查。现在我已经没有党员资格了。杂志社能否给我补办个审查,好让我回到组织里。

科洛索夫:好,这件事我会亲自办。您是我敬佩的人,保重好身体,祝我们的合作愉快,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

科里亚:为共同的事业,合作愉快。(双方握手)。

幕落。

第三幕(字幕:1933年索契)

[一颗橡树。科里亚坐在树下的轮椅上,旁边坐的齐娜手中夹着笔,拿着记录本念。]

齐娜:在乡村里,他们都过于激进,都想组织公社,嫌集体农庄不够味,要是你不注意这些,他们就会不切实际,没学会走就想跑,叔叔,我写得对吗?

科里亚:写得很好。

德米特里(上。):齐娜,回屋去。奶奶正在做饭,去帮一下奶奶。

齐娜(跳起来,骄傲地将笔记本打开着给德米特里看):爸爸,我也能当秘书了。

科里亚:小秘书,听爸爸的话。

齐娜:好。(齐娜下)

德米特里:你怎么想起让孩子给你当秘书?

科里亚:有经验的秘书好找,真诚的秘书可遇不可求。

德米特里:科里亚,你应该遵守医生的话,这一段时间你不该工作。

科里亚:我保证不再这样了。

德米特里:这种话,你应该跟巴甫洛夫斯基医生说,看他怎么数落你。

科里亚:千万别,哥哥。你回来的正好,包裹和钱都寄出去了吗?

德米特里:都寄出去了,邮递员叫我大慈善家。不过,积蓄也快空了。科里亚,家里要过紧日子了。

科里亚:索契的物价涨的吓人,哈尔科夫恐怕更严重。我总觉得你向我隐瞒了什么。

德米特里:只是干热风灾造成的一时粮食短缺,很快……

科里亚:不要宽慰我了。我也是在农村工作过的,知道农业政策一有问题,就会出事。这次,我们的存粮终归还是远远不够救灾的。

德米特里:我相信,这次有了你的资助,朋友们能渡过难关。

科里亚:我有很多朋友,他们为革命舍命战斗,忘我工作,耗尽了精力,损失了一生的健康,除了微薄的抚恤金和简单的治疗外,没有得到较好的补偿,已经好几个,到头来都贫病而死,我也差点走了这条路。我不能容忍在我身边再在发生这种事,尤其是我还有能力帮到他们的时候。

德米特里:现实有时候会令人寒心。

科里亚:我有这种心理准备。我们创建了一个新社会,努力要让这个世界越来越好。但社会的进程太过复杂了,许多时候,一些由我们创建的,并非当初我们想要的。真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现实。

德米特里(岔开话题):你的小说快写完了吗?

科里亚:已经快了,我又写到了拉尤莎,不知道她还好吗?

德米特里:我几周前见到她,她的身体比原先缓过来很多。她随着莫斯科食品加工厂搬到基辅,仍然还在夜校学习。

科里亚:拉尤莎一直是肯上进的。

德米特里:我觉得,你有时候太苦自己了,非要和拉尤莎分居。

科里亚:小说被接受前几天,拉尤莎错过了最后一班的班车,只好徒步回家,走了一路,哭了一路。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干过侦察兵。我们被生活压得太紧了。我想,如果让她离开我,她可能会更好地发展。

德米特里:其实你是她的带动者,不是她的包袱。而且,她是真正爱你的,根本不愿离开你。她跟我说了,夏天过后她会来索契。

幕落。

[画外音:亲爱的卡拉瓦耶娃主编。自从我上次病危后,有人说我‘陷入了苦闷之中’,开始写伤感的短篇小说,不要相信那些恶意的流言。我已经把这个流言彻底打破了。我现在把下半部的稿子邮寄给您,下半部的篇幅比上半部足足多了一倍,恳请您不要吝惜同志的批评,它只能帮助我把作品修改得更好。我觉得,假大学生匪帮那一段,是可以删去的,边境那一段似乎也可以删掉。但愿我的东西不会被您全否定掉。致以同志的敬礼,科里亚。

屏幕播放乌克兰画家列兹尼岑科在乌克兰文版小说的后九张插画,配以《同志歌》音乐。]

第四幕(字幕:1935年莫斯科)

[一个客厅临时改的会议室,几把椅子,中间坐着老作家,边上坐着卡拉瓦耶娃,椅子下放着一摞书,还坐着几个人,青年文评家在做笔记,墙上挂着列宁像。]

老作家:昨天,对那篇可笑评论的问题,协会的态度令人大失所望。他们搞搞管理还行,别指望他们能开拓什么文学事业。

青年作家A :他们承认一个文坛上的新人,肯定比所有的人都晚。(众人点头)

青年文评家(抬起头来):青年们传这本小说都传疯了,可多数职业评论家都保持沉默,沉默孕育着抵制新事物。要是老爷子能亲自推荐,他们也许脑子会开点窍。,

老作家:可老爷子现在只有半个肺,身体太差了。我们不宜劳动他。找你们来,我就是想听听大家对这部作品的意见。

中年作家:你们都知道,我是一个挑剔的读者。(众人笑。)不过我得承认,我是怀着激情与感动把小说全读完的,尽管小说的一些表达,我还有不同意见。我很感激作者在写到针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时体现的同情和悲悯。而我也是犹太人。

卡拉瓦耶娃:我认为,小说塑造了新时代的新人,从无产阶级中出来的知识分子。论这个意义,它与《怎么办》和《母亲》有传承关系。

青年作家B : 自从富尔曼诺夫去世后,我再难接触到如此饱含热情,忠于共产主义理想的作家了。而这部小说的作者给了我这种感觉。小说有一种诗性的感觉,不过我觉得有些设定还是较粗糙。

青年作家C : 我一时还无法看透作者所有的用意,但小说中有不少东西在针砭时弊。我想说,这部作品在火热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深沉的心,这样的作品无论如何不能小看。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要拜访一下作者。

老作家 :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去见了这个年轻作家(神秘地对卡拉瓦耶娃笑了笑,卡拉瓦耶娃回笑)。我在他那里辅导了他一个月。这孩子,吸收创作经验就像海绵吸水一样。安娜同志,把他最新修改的版本给大家看看,这可是杂志社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样书。

[卡拉瓦耶娃把座下的一摞书分发给另几个人。]

青年文评家(指着书,对老作家) :有您的调教,小说将会变得完美。

老作家:你可真会说话。不过,年轻的作家,经历那么丰富,理念这么老练,是非常难得的。读到小说中的爱情故事,让我想起了老爷子和他的前妻。一个要充实的人生,要改变一下世界;一个要精致的人生,要完善自我,情结一致,路线却相反。反映了一个激烈的时代不同人的人生选择。这个设置很不错,可以说,棒极了。

青年作家C :我也有同感,但老爷子的私事我可不知道。(大家笑)。

幕落。

[画外音:经过老作家和几名作家在《真理报》上的联名推荐后,科里亚的小说迅速传遍了整个国家,并走向世界。]

暂定第五幕(字幕:1935年索契)

女孩:您好,老妈妈,还记得我吗?

老妇人:您是……哎呀,是尼雅,上次大作家给我开证明信,还是你代的笔,这还要谢谢你呀。

女孩:您太客气了,这不算什么,老妈妈。最后,您的退休金,银行批了吗?

老妇人:批了,批了。银行的那个头看信时,脸变得又绿又僵。

女孩:银行也真过分,他们自己把您的工作证明弄丢了,不但不道个歉,还把您退休金停了,逼您再找证明。就欠作家给他们来几句狠话。

老妇人:是呀,要不是他,我可就真没办法了。现在那单位已经没有老人了,新来的都不认识我。上次的工作证明还是作家费很大劲才帮我办下来的。我做了点东西送过来,刚才还给他们家老太太聊了一会。姑娘,您也是来探望作家的?

女孩:他的秘书安排我们后天去见他,同学们知道他病了,都很惦记他。大家让我来先探探消息。

老妇人:让人担心的时候总算过去了,保佑他赶紧好起来。哎,这么好的人,瘦成这个样子。可他的医生,哪是给人治病,简直是拿人练!前两天又换回原来的市医院的那个大夫了。这都是老太太念叨给我的。

女孩:要是那样,今天我就不上去打扰了,让他多休息一会。

老妇人:前些天,到这的人也太多,一到下午,军队的、工厂的、学校的、吃政府饭的,还有几个外国人,都不知从哪过来的。就这两居室,里间的人和作家聊,外间等着三四拨人。把什么流行病都带来了。

女孩:《真理报》发他的专题报道前,我们就经常去他那。那时人还没有后来那么多。他爱我们,也喜欢热闹,而且他懂得真多,每次我们都兴高采烈地出来。上次我们来,就看他明显疲倦了,我们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老妇人:老太太也说,这都快成展览馆了,以后真该控制控制了。我出来前,又来了一个夹个的,说是个莫斯科的熟人,没预约就进去了。熟人,我们谁不是熟人?

女孩:真是的,莫斯科人怎么了?领面包时也不排队吗?

(两人下)

(科里亚的卧室,里间的屋顶偏低,两扇窗户,光线较暗,通往外间门只有框子,挂着帘子,屋里有一个书橱和桌子,科里亚躺在屋正中床上,科洛索夫站着)

科里亚:马尔科,索契这几个月气候反常,天天刮风下雨,今天你能在不下雨时从车站过来,算是走运。

科洛索夫:我是为乌克兰书刊出版总局的举报而来的。你是否接到通知了。

科里亚:知道了大概,他们说我为托派和民族分子张目,但我还不没得到原文。既然你把它带来了,就读给我听听。

科洛索夫:这都是些无耻之言。

科里亚:放心,再恶毒的攻击也不会击倒我。

科洛索夫:好吧,这是原文,小说展露着被丑化的生活。作为工具,它扭曲赤卫军战士那种年轻人特有的充盈活力,激情,信念和精力。,在当前托派和民族主义者猖獗的情势下,这部小说正在诽谤、动摇和曲解我们的现实生活,必须毫不留情地消灭这残渣余孽。(惊雷声响)

科里亚:一个不折不扣的捕食者。他想喝血了。

科洛索夫:我念不下去了,这是在攻击您,也是在攻击我们青年近卫军杂志社。

科里亚:马尔科,沉住气,我也想冲上去就用马刀教训他们,但这次与上次不一样,就像列宁同志说的,“现在是撤退和固守的时候。”(外面风雨大作的声音)

科洛索夫:我赶过来前,卡拉瓦耶娃已经代青年近卫军杂志社向文化部门提起申诉,这事连列宁夫人、老前辈和布琼尼元帅都也惊动了。

科里亚:我现在不好发声,但我相信组织会给个公正的说法。28年时,索契那个班子嫌我碍他们的事,想借着清洗的风头,把我搞成与施普耐勾结的腐败分子,等检查组到了,第一个就找我了解情况,后来把那帮寄生虫都端了。

科洛索夫:文学界一向有一些勾心斗角的事,但我真没想到有些人会这么丧心病狂,而且还是来自哈尔科夫。

科里亚:隐藏的敌人最会抓猎物的漏洞,这次让他们暂时占了上风。我已经给乌克兰方面的出版社打电报了,让他们把小说中彼得留拉演讲的那一段,还有马伊科夫的诗全部去掉。这两处不重要,没有必要留着给人抓尾巴。

科洛索夫:一定要退这一步吗?这样做照样给人抓尾巴。

科里亚:您没在行政部门待过,也没有直接参加过党内斗争,这次我和哈尔科夫文化部必然有一个被追究,好在我们的局势还可以收拾。

科洛索夫:反正我是跟您绑一起的。

科里亚:我还是要谢谢你,巴扎洛娃的工作不错,比我原来在索契雇的秘书们强得太多了。我们该做的本职工作还是要做好,对了,给我第二部小说请总编辑的事进行得怎样了。

科洛索夫:我去找维克多,这家伙特别乐意,立刻就答应了。他说很荣幸有机会给他最敬佩的人服务。

科里亚:现在万事俱备,只可惜莫斯科的房子还是没有消息,可去不了莫斯科就得不到想要的历史资料,现在又闹了这一出,谁还敢给我们拨房子?索契这里也不会让我走。

科洛索夫:我会尽最大努力的,把事情办成的。

科里亚:好像外面的雨又停了。

科洛索夫(向窗外看):是的,突然就停了。

科里亚:再往窗边站一站,脸偏过来。好,我能看见你了。你有一张很硬气的脸。

科洛索夫:你能看到我?

科里亚:每次大雨一停,外面的光线就变得格外亮。这时就能看见平常看不到的东西。你听说咱们老朋友米佳的事了吗?他正在为他的小说穷心尽力,同时还要准备新题材的小说。好在他有这个才华和精力。

科洛索夫:你的意思是……

科里亚:好了,不说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了。一会儿,乌克兰的蓝天卫士到这里看望我,正好让他给咱讲讲他是怎样排除万难,成为功勋飞行员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当年差一点就当了飞行员。

科洛索夫:有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

科里亚:那还是1921年,我在家乡的七年制学校毕业以后,一门心思想报基辅的飞行学校,当时学校已经打算收我了。后来体检时,发现我在内战中右眼瞎了,体检大夫说,一只眼怎么能开飞机?我只好放弃了。

科洛索夫:我们就这样少了个飞行员,多了个作家。

科里亚:我之后挺后悔,应该再死缠烂打一下,争取些机会。在后来,我想开了,这就像打仗时一样,有时为攻打阵地,可以连续发起十七次冲锋,直到胜利。有时,应该先撤下来,再换个方向突击,有失才能有得。

第六幕(1936年莫斯科)

[科里亚半躺在右边病床前,并倚着旁边凳子上赖莎的一条手臂,旁边有桌子,放着药品和收音机。]

科里亚:拉尤莎,别担心。医生已经给我打了吗啡,绞痛暂时消失了,我现在就是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赖莎:科里亚,你说,我听着。屋里没别人。

科里亚:但门缝外还有个护士。

护士(推门进):对不起,作家同志,大夫让我随时观察您的病情。

科里亚:我一时不会有事的,请给我一点个人的空间。

护士:好吧,作家同志。(关门出。)

科里亚:我不后悔我的一生,但是,拉尤莎,我总是想,当初我答应你的,让你成像我一样的人,你是否真的喜欢现在这样。

赖莎:我告诉你真话,认识你以前,我想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但是找不到方向。可我又不想像周围的女人那样,随便嫁个人,过简单的一辈子。是你教我该如何生活,在新罗辛斯克,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女人能上大学,还有不低的职务。

科里亚:你的进步速度一直让我惊讶,这是你自己的努力。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

赖莎:别再说这种话了,你带给了我现在的一切。我们共同经历过艰难,现在生活正在往好的方面走。

科里亚:想起几年前,我创作上个小说的第一章时,我写你抄,用了整整半个月。

赖莎:你还一直不耐烦,嫌我慢。

科里亚:可是前些日子,我们一天就完成了新小说的一章。我感到,我们可以一起携起手,大干一场了。

赖莎:我为你骄傲。

科里亚:可惜要结束了。

赖莎:别这么说,你会和前几次一样,慢慢好起来的。

科里亚:小说的每次出版,我都要寄给你一本,直到你回来。这些书都收好了吗?

赖莎:我都收得好好的。

科里亚:你知道我最喜欢哪本?

赖莎:我知道,是乌克兰文第三版,那是小说删减之前的最后一版。

科里亚:现在,这个版本的书已经很少见了,你一定要把那本书收好。我是党员,应该服从委员会的意见,而且委员会的意见并非没有道理。但删节多半还是因为当前的原因,如果以后,这些原因都不存在了,大家还对我的书感兴趣的话,我希望读者能了解到我自己的想法。

赖莎:我记住了。

科里亚:我的妈妈,还有你的妈妈,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要好好孝敬她们。

赖莎(哽咽)

科里亚:一切都结束了,可惜,我没有完成《暴风雨的儿女》,其中有一个角色,是准备写给你的。

赖莎:你向我求婚时,你向我发过誓,现在,我也要还你一个誓,(右手抓住科里亚的右手)向你献出我的友谊和爱情!

科里亚(慢慢伸出右手,轻抚赖莎的头):谢谢你,我的小姑娘。

幕落。

[画外音 1936年12月20日,一代文坛新星溘然长逝,终年32岁。]

尾声(1946年,莫斯科)

[小会客室的陈设,有两把椅子,赖莎和柳德米拉相对而坐,赖莎正在读一份病例,中间有桌子,上面放着两个茶杯,赖莎正在读一份病例,柳德米拉膝上放着一个盒子,后面有两排书柜。]

赖莎:急性风湿发作并发硬化性多关节炎、肾炎,大叶性肺炎,右眼曾外伤失明,有脊柱外伤病史,半年前患有严重的流行感冒和斑疹伤寒,(抬头)我还不知道,科里亚的风湿病得的怎么早。

柳德米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还是筑路时落下的病根。急性复发后,他就走不了路了。

赖莎:科里亚曾经跟我说过,他病得很严重的时候,要是没在别尔江斯克疗养院遇上您,可能就垮了。

柳德米拉;科里亚(赖莎皱了一下眉)是很坚强的,虽然有时候很忧郁。

赖莎:谢谢您能把他原来的病历交给我,纪念馆很需要它。

柳德米拉:我有事要问您。(从腿上放的盒子里,拿出并递给赖莎一本精装书。)

赖莎(吃惊):乌克兰文第三版!您怎么会有这本书?(接过书,把书的封面打开。)

(画外音:秘书从一大堆读者来信中挑出了你的信,一切都想起来……十三年了,多长的岁月,好像还在眼前一样,年轻时的感情是多么的美好。柳茜,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索,我收回我原来信中的话。即使我们的倾向不同,如果经过很好地沟通,仍是可以加深彼此间理解的。希望能告诉我,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科里亚)

赖莎:这本书,是科里亚给您的?

柳德米拉:在他去世前一年,那时我从报纸上看到他,才十几年时间,他的身体竟糟糕到那个样子了。于是我就给他写了信。好在,一直还有你支持他。

赖莎:我不是个好妻子,有两年多,我都不在他身边。

柳德米拉:我猜想,他是希望你能成长起来,成为他事业的继承人,如果他只希望有人在旁边陪伴他,他就不是科里亚。

赖莎:确实是这样。

柳德米拉:为什么通行的版本与这本书差别这么大,那么多的删节,是不是科里亚自己的主意?

赖莎:有上面的原因,但确实是科里亚自己删的,因为是现在的需要。

柳德米拉:可那样会有人认为这本小说只是一时的作品。科里亚倾注的心血也会被埋没。

赖莎:科里亚生前也担心,这样一来,读者感受不到他的想法。我想让读者知道科里亚真实的思想。为这个,我所搜集了他的很多信件。

柳德米拉:他不写日记了吗?

赖莎:他说过,总不能让内心最真实、最隐秘的想法讲出来让别人代写。早年的日记散失了,信件就成了最好的资料。可惜,如果不是很近的朋友,写的内容也难免有些保留。我想找到他24年之前的信件,它们的价值可能更大,但我却从来没找到过。

柳德米拉(从盒中拿出手帕包裹的一堆信封,紧捏了一小会,将它递给赖莎。):我把他写给我的信,交给你保存。只为了有一天,能让大家知道真正的科里亚。

赖莎太谢谢你了,柳茜姐姐。它将会是研究所里最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了。(接过包裹),我有了一个突然的感觉,你有些地方和科里亚很像。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柳德米拉:请讲。

赖莎:您最喜欢科里亚哪一点?

柳德米拉:他是忠于理想的,能不为物欲所控驭。你呢?

赖莎:我最尊重他的,是他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共产主义事业。

柳德米拉:拉尤莎,我只能尽力理解他m,而你才是他最好的继承人。科里亚的母亲身体还好吗?我能不能拜会她?

赖莎:老人家年岁大了,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妈妈知道你,她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幕落。

[画外音:赖莎在1940年担任国立纪念馆的馆长,终身都在研究和传播丈夫的文化遗产。在苏联最后几年的文化宽松期,赖莎以八旬高龄出任编委,参与了文集全集的编纂和发行工作,文集中以附录形式恢复了小说早期发行版的删节,并解密了作家的全部信件和谈话。赖莎于1992年去世,与丈夫合葬于莫斯科的新圣女公墓。

屏幕显示新圣女公墓照片,配以叶莲娜•瓦恩佳女声版《远在小河对岸》。]

远在小河对岸 演唱叶莲娜·瓦恩佳_腾讯视频​v.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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