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忍者~日本帝国潜水艇水上侦察机的使用特点

一、潜水艇搭载水上侦察机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1922年华盛顿海军条约的签署,决定了日本海军的整体实力弱于英、美。

​为了弥补实力不足的差距,日本帝国首先在军舰排水量上深挖潜力,力图在同样吨位下在舰艇上塞下更强的武备,其次,为下一场可能发生在太平洋上的海上决战构想了九段渐减作战。


但是,在浩瀚的太平洋上,如何去发现和追踪敌军主力舰队呢?与大英帝国不同,日本帝国即没有遍布全球的海外殖民地,也没有控制各大洋主要出入通道海军基地。

日本为了弥补洋上侦察能力的不足,非常重视海军的航空侦察能力,他不仅成为拥有世界上首艘专门设计的航空母舰(凤翔号,1919年设计,1923年下水,早于英国的竞技神号)的国家,还大量建造改装水上飞机母舰,依靠大量装备水上飞机拓展舰队的视野。

在第2次世界大战中,唯一大量装备和使用载机潜水艇的就是日本帝国海军。法国人和英国人同样尝试了这一概念,英国人修改了M级潜艇的2号艇,拆除主炮搭载一架Parnall Peto型水上侦察机,但他们的尝试仅仅是一次性的试验,并未在战争中实践。

英国的M2号潜水艇载机试验,1928年
英国的M2号潜水艇载机试验,1928年


二、水上侦察机与弹射器

日军巡潜乙型载机潜水艇,可以在指挥塔前方的桶形机库中,以拆解方式存放一架小型水上侦察机。


上图是以拆解的方式存放在潜水艇纳格库的一架空技厂E14Y零式小型水上侦察机,可以看到机翼、2个水上浮筒是拆解后分开存放的,为了在狭窄的空间内存放,其机尾的垂直尾翼与水平尾翼也可进行部分折叠,垂直尾翼的面积不足带来了一个问题,就是因为零式小型水上侦察机的安定性较差。

九六式小型水上侦察机,渡边(即后来的九州公司)E9W
九六式小型水上侦察机,渡边(即后来的九州公司)E9W


二战初期,日本帝国潜艇使用老旧的九六式小型水上侦察机(渡边 E9W),随着新式的零式小型水上侦察机大量生产,在1942年中期,日本潜水艇逐渐换装为零式小型水上侦察机。

空技厂 零式小型水上侦察机,E14Y,盟军代号Glen,伊-25号载机飞行员藤田信雄与奥田省三与座机合影,他们两人是二战中完成最多潜艇载机侦察任务的日军飞行员。
空技厂 零式小型水上侦察机,E14Y,盟军代号Glen,伊-25号载机飞行员藤田信雄与奥田省三与座机合影,他们两人是二战中完成最多潜艇载机侦察任务的日军飞行员。


这两种侦察机由于尺寸和重量所限,性能相近,都装备九缸空冷天风发动机,功率340马力。


吴式一号四型弹射器

日本海军最初采取水侦自行从海面起飞的模式。后来在巡潜型潜水艇上装备吴式一号三型弹射器,用于弹射水上飞机。在巡潜乙型潜艇设计时,日本海军又研制出吴式一号四型弹射器。

吴式一号四型弹射器长约19米,要比巡洋舰上使用的吴式二号五型弹射器短0.4米,弹射能力约1.6吨。它采用压缩空气弹射方式,而不是吴式二号五型弹射器的火药弹射方式,这是适合潜艇水面弹射的实际情况的。

根据日本海军的测试,超过3G的加速度对人体是有害的,因此吴式一号四型弹射器的平均弹射加速度为2.5G(低于吴式二号五型的平均2.7G)。此外,由于巡洋舰干舷高,因此吴式二号五型是平行于水面弹射,而吴式一号四型采取的是与水面呈一定角度倾斜向上弹射(类似于航空母舰舰载机使用的跃升甲板起飞)。

在需要水上侦察机执行任务时,潜艇首先上浮到水面,然后派出整备人员将水上飞机部件从机库中取出进行拼装。

一个训练有素的2人整备组,最短可以在6分23秒内完成水上飞机的拼装工作。通常在10分钟内,小型水上飞机将拼装完毕,并置于吴式一号四型弹射器之上。

飞行员与侦查员进入飞机座舱,进行例行设备检查,检查完毕后启动发动机低速运转,准备以弹射方式升空。

随着整备员的一声令下,吴式一号四型弹射器使用存储在气罐中的压缩空气,将小型水上飞机弹射升空。

日本载机潜艇回收水上侦察机的照片,不清晰,拍摄时间地点不明,照片前景是回收用的小型吊车。


在回收时,水上飞机首先降落在潜艇附近的洋面上,然后整备人员携带吊索靠近水上飞机,将吊索连接到水上飞机机身上,使用潜艇前部的小型吊车将水上飞机起吊,置于弹射器末端,机组人员离开后,整备人员再次拆解水上飞机,并将其置于桶形机库内保存。这就完成了一次完整的潜艇载水上飞机发射——回收过程。


三、1941年,太平洋战争初期的使用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开战之初,日本帝国海军装备62艘潜水艇,其中接近五分之一,共计12艘潜艇拥有载机侦察能力。

他们是:

巡潜2型(伊-6);

巡潜3型(伊-7、伊-8);

巡潜甲型(伊-9、伊-10);

巡潜乙型(伊-15、伊-17、伊-19、伊-21、伊-23、伊-25、伊-26);

但是,在潜艇上驾驶小型水上飞机弹射起飞需要飞行员具有极高的能力和素质,而日本海军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因此在偷袭珍珠港时,仅有以下6艘潜水艇搭载了水上侦察机。

伊-7(渡边 E9W)、伊-9、伊-10(渡边 E9W)、伊-15、伊-25、和伊-30。

1942年12月16日,伊-7号潜水艇弹射携带的九六式小型水上侦察机(渡边 E9W),对夏威夷珍珠港内的袭击效果进行了侦察,飞行员报告,看到受损的战列舰以及1艘航空母舰,5艘巡洋舰和30艘其他舰艇。

但是在九六式小型水上侦察机返回潜水艇降落时,为了缩短潜水艇在海面的停留时间,飞行员和侦查员决定弃机游泳返回潜水艇。

同样41年的另一次案例发生在开战之前一周,1941年11月30日,伊-10号潜水艇在南太平洋发射携带的九六式小型水上侦察机对斐济的苏瓦进行空中侦察,因当地天气恶劣,这架侦察机坠毁,导致机上飞行员和侦查员阵亡。

这次事件印证了我的上述观点,二战早期水上侦察机的使用困难,以及对飞行员的驾驶技术要求较高。1941年这两次的使用经验影响了日军在整个二战中对潜艇载机的使用策略。

日军潜艇载水上侦察机并不会每日起飞进行空中巡逻,以增加日军潜艇的警戒范围。我认为何时何地起飞水上飞机直接由日军设在岸上的潜艇司令部掌控,而非潜艇指挥官。

在整个二战中,日军潜艇载机往往是由潜艇运载至敌方基地、母港附近,起飞载机对固定目标进行侦察,从不对未知位置的目标执行巡逻/警戒任务,我认为日方这种运用方式主要是为了避免载机在日常巡逻行动中的损失。

四、1942年的使用

1942年1月4日,2月23日,分别由伊-19、伊-9号潜水艇起飞一架九六式小水侦对珍珠港的情况进行了空中侦查,为日军评估珍珠港的受损情况和掌握美军太平洋舰队兵力动向提供了参考。

42年上半年最活跃的无疑是伊-25号潜水艇,他搭载了一架零式小型水上侦察机,分别于以下日期对下列盟军基地进行了空中侦查。

2月17日,澳大利亚,悉尼港;

2月26日,澳大利亚,墨尔本;

3月1日,澳大利亚,霍巴特;

3月8日,新西兰,惠灵顿;

3月12日,新西兰,奥克兰;

3月18日,斐济,苏瓦;

3月23日,萨摩亚,帕果帕果(因天气恶劣而取消);

1942年4月,为了配合南云机动部队深入印度洋的作战,日军派出伊-7、伊-10、伊-30号载机潜艇进入印度洋。

伊-7号4月3日计划对锡兰岛的亭可马里和科伦坡军港进行空中侦查。

伊-30号于5月7、8、19日连续侦察了波斯湾沿岸港口亚丁、索马里、坦桑尼亚的圣巴吉尔和达雷斯拉萨姆。

伊-10号则是为了配合使用袖珍潜水艇特攻印度洋,于5月20日侦察了南非德班,没有发现大型舰只。

随后的5月30日,伊-10号潜艇派出侦察机,对马达加斯加岛的迭戈-苏亚雷斯港进行了侦察,发现在该港停有“伊丽莎白”级战列舰和巡洋舰各1艘。


拉米雷斯号战列舰
不列颠忠诚号油轮


因此,日本随后将袖珍潜艇的特攻目标选定为马达加斯加岛的迭戈-苏亚雷斯港,并于5月31日的袭击中重创英军拉米雷斯号战列舰(R),击沉不列颠忠诚号(MV British Loyalty,6993吨)油轮。

在同一时间,南太平洋上,伊-21艇载机先后对苏瓦、奥克兰进行空中侦查,5月23日、5月29日,伊-29艇和伊-21艇两次对悉尼港进行空中侦查,发现港内停有战列舰1艘(日军侦查员将美国重巡洋舰芝加哥号误报为战列舰)以及其他舰船若干艘。根据这次侦察提供的情报,日本潜艇部队指挥官决定,31日对悉尼港实施攻击。

日军特攻潜艇潜入悉尼港发动攻击,瞄准芝加哥号发射的鱼雷击沉了宿营船“库塔布勒”(HMAS Kuttabul,447吨)号。

库塔布勒号


从以上侦查行动可以看出,这一时期日军载机潜艇的侦察行动目标往往是盟军大后方的基地,远离日本海军的战略侦察范围。

同时,为了配合机动部队和袖珍潜艇特攻,日军载机潜艇也在战前提供必要的侦察情报进行支援,1942年上半年共进行了6次这类支援行动,印度洋4次,南太平洋2次。

在5月底至6月初的中途岛战役中,日军错误的使用了载机潜水艇,5月反复使用载机潜艇对北太平洋阿留申群岛进行了侦查,在关键的中途岛方面,却一艘也没有部署。随着K号第二次作战的失败,使用大型飞行艇通过中途加油对珍珠港进行侦查的行动落空,日方对美国航空母舰的动向失去了掌控。

随着中途岛战役的失败,日军潜艇部队也撤离前线,返回本土休整。

1942年6月~7月,整整2个月的时间仅进行了两次潜艇载机侦查行动(分别是6月10日,伊-29艇侦查南太平洋新喀里多尼亚群岛努美阿,伊-9艇于6月15日侦查阿拉斯加科迪亚克港)。

1942年8月,美国展开反攻,所罗门群岛瓜达尔卡纳尔岛成为交战中心,日本潜水艇部队重新在南太平洋集结,在1942年下半年,载机潜水艇反复出动配合作战,对美军主要基地港口进行反复空中侦查,以捕捉美军主力动向。

1942年8月至1943年2月瓜岛撤军之前,载机潜艇一共对以下基地进行了多次空中侦查行动:

新赫布里底群岛基地群:9次

新喀里多尼亚群岛:4次

澳大利亚:2次

其他基地:3次

因此,1942年成为日本潜艇载机侦查行动最多的一年,全年一共出动41次。

此外,为了牵制美国的注意力,日军于1942年9月,还派出伊-25号潜水艇前往美国西海岸,两次使用燃烧弹空袭美国本土俄勒冈州的森林。


五、1943年的使用

1943年共出动9次,日军潜艇载机部队出动越来越少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战争的失败,前线孤立岛屿上的守军陷入补给断绝的境地,而水面舰艇和运输船在盟军航空及水面舰艇的打击下难以为前线部队提供补给。

无奈之下日军只能投入潜水艇部队来承担运输工作,载机潜艇的机库被腾空用作货仓。


六、1944年的使用

1944年仅仅出动5次,其中两次是为了配合“龙卷作战”使用特四式内火艇(鱼雷坦克)偷袭马绍尔群岛的马朱罗环礁。

1944年4月22日,伊-36艇侦察马朱罗环礁。

1944年6月12日,伊-10艇侦察马朱罗环礁。


另外三次是伊-37号艇对印度洋盟军基地的侦察行动:

3月3日,查戈斯群岛(Chagos Archipelago)

3月15日,迭戈-苏亚雷斯

4月7日,肯尼亚蒙巴萨和奔巴岛

伊-37艇这几次侦察行动应该是为了掌握英国太平洋舰队的动向而发起的。


七、日本潜艇载机的使用特点

日本战国时期的忍者是这样一种职业,他们化妆秘密潜入敌国领土,借助金钱收买和暗杀行动获取重要的情报,战国大名依赖他们操控政局,发动战争。

日本载机潜艇的使用方式与忍者的行动十分相似,他们往往深入敌军大后方的基地,起飞载机对敌方动向进行侦查,并将情报上报给日方指挥机构,为其之后的决策提供参考。

潜水艇载机并不是常设配置,而是一种临时配置,前文提过,潜艇载水上侦察机需要空勤人员的技术较高,而从开战起,日军一直缺乏潜艇载水上侦察机的飞行员和侦查员。

这一点,从伊-25号艇载侦查机(飞行员藤田信雄,侦查员奥田省三)一共在二战期间出击了12次,占全部日本潜艇载机在二战中共计出动57次的21%可以看出来。


因为小型水上侦察机的性能和结构问题,这种武器较容易被损毁,因此日军的使用策略实际上非常保守,仅在极端必要的情况下才会由潜艇司令部指定使用时间与目标。而潜艇艇长,并没有调用水上侦察机的权限。

这一点,从伊-36号艇长稻野通宗的回忆录《海底十一万里》中可以得到印证。

稻野通宗指挥伊-36号潜艇,1943年8月10日完成基斯卡到撤退任务返回日本本土,第一潜水战队的涉谷参谋来到艇上传达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命令,命令伊-36号于9月上旬出击,9月20日,利用满月的气象条件对夏威夷珍珠港进行空中侦查行动。

为执行此任务,伊-36艇接受了侦察用零式小型水上侦察机、两名空乘人员(飞行员富永富佐男 曹长,侦查员大森卓二 曹长),两名整备人员。



因此,日本载机潜艇执行空中侦查任务的水上侦察机和飞行员不是各艇的常备武装,而是视任务所需,由潜水艇部队司令部进行指派。这种规则使得潜艇载机成为一种战略远程侦察武器,而非战术用途。

从实际使用中看,日本潜水艇载机为了避免无谓损失,不会在平时起飞执行巡逻任务,它并不能拓展日方潜水艇的视野范围,因此在执行破交作战时,载机潜艇与其他日军潜艇相比并没有特别的优势。

在日军进攻阶段,载机潜艇对日军机动部队偷袭珍珠港、奔袭印度洋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此外,对袖珍潜水艇特攻作战定位关键目标和制定攻击计划有非常巨大的价值。

进入盟军反攻阶段以后,如果日本载机潜水艇没有受到运输任务的拖累,依然有机会以远程侦察的形式为日军提供敌军重要基地的情报信息。


八、数据分析——按用途划分日本潜水艇载机的使用次数

由上图可知,对敌方主要基地的侦察行动次数为42次;

其中南太平洋占比过半数,达到29次。其次是印度洋8次、北太平洋5次(中途岛战役期间),中太平洋2次(1943年秋季对珍珠港)。

其次,在其他行动攻击13次侦察中,配合袖珍潜艇等特攻作战占比超过半数。其次为配合南云机动部队袭击4次,空袭美国本土2次。


九、潜水航母伊-400和未能实施的巴拿马运河作战

二战后期,日本海军还曾经试图通过扩大潜水艇的尺度和搭载新型水上攻击机,建立一支以水上攻击机为主力的远程特攻潜艇部队,通过对巴拿马运河船闸进行攻击,延缓美国调集两洋兵力的速度。


他们包括:

伊-13、伊-14艇,载2架水上侦察机

伊-400、伊-401、伊-402艇,载3架“晴岚”水上攻击机,可以携带800公斤炸弹。

但是这些梦想最终随着日本帝国的战败投降均未能实施,最终沉入海底。



~(完)~



动图出自《高达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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