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再爱(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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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再没耐心留在山里,单调无聊。她开始有怨气的背柴禾,没好气的拨开翻晒,不甘心的烧土豆烘土豆煮土豆炒土豆焖土豆片,一里外的土井,挑上沉甸的木桶,好一阵拉出浑浊的泥水,山路上坑坑洼洼,她脚下踩空,人仰马翻,她挣扎爬起,泪眼盈光,幸好桶没摔散,否则请人来修耽误功夫还的熬没水喝的日子。

她想念盛林春,想念他为她描述的不要爬山砍柴挑水,轻松行走的大平原。可她要带两个孩子,身上没钱,如何走出大山去找盛林春?她萌发出把孩子丢给盖婆婆,悄然溜走的念头,可盖婆婆眼见老了,这里有蛇有伤人的野兽,为救她们母女,连阿花也丧了命,如果她和孩子在遇到危难,没有阿花来救他们了。

左右为难使她烦乱狂燥,年轻旺盛的生命,空有新信念,她常常懒懒的发呆,遇到这样的情形,柳绳儿乖巧温顺,把小春带一边去玩,她似乎懂得母亲又不高兴了,小小的心灵一阵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没有笑容,她不懂母亲为什么狠狠刺激她的肌肤,她痛的哀求想反抗,母亲太庞大太凶太有劲,她拽她头发扭扯她耳朵,煽她小脸,用手指狠掐她大腿,她山一样矗立在柳绳儿面前,指她的鼻子:不许哭,她果真不敢吭声把眼泪鼻涕咽进肚,母亲让她面朝洞口跪下,想自己做错什么。母亲逼她读书,用树枝划出汉字,逼她数数,她弄不懂学这些干什么,她喜欢在地里疯跑,趴在坟包上挖小洞,掐小花,她盯着忙碌的蚂蚁奔波,捉蜻蜓,蚂蚱和瓢虫,她变着花样折磨这些昆虫,活揪掉蜻蜓头,心里掠过害怕紧张却不停手,掀动小脚的蜻蜓,可怜挣扎,直到死去。

今天的盛小春最快乐,盖婆婆背他翻过山,来到有许多人的集市,盛小春未见过这么多人,他兴奋的有点紧张,在背篓里站起来,东张西望,啊啊拍手笑喊:

婆婆婆婆,那是什么?

担担面。

啥子?

担担面。

是吃的么。

抄手是啥子?

我要吃点。

穿过人群,盖婆婆把背篓放下,给小春买碗抄手,也叫馄饨,盛小春不让盖婆婆喂,坚持自己吃,被烫的嗷嗷叫才让盖婆婆喂,盖婆婆喂一口问一句好吃不,盛小春点头说好吃,盖婆婆问他想不想天天吃,盛小春说想。盖婆婆说那好,我们一会去能天天吃抄手的地方,盛小春没忘记妈妈和姐姐,她们去不?盖婆婆显然楞楞,她们也去。盖婆婆发楞的心掠过一丝惊跳,盛小春提及柳柳与柳绳儿,触及她的心事,她惴惴不安偷觑着满足愉快的小春,唯恐这孩子看穿她今天带他出来并非只是玩。

她擅动心术是本能,这种与生俱来的嗜好没放弃过。为灵魂安宁,为愧疚给她新生的光烈,她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她不喜欢孤独却害怕与人相处,环山群绕,人烟稀少,她寂寞孤单,除了把墓修葺整齐,给人守好坟,也算积点阴德。渐渐,她习惯自由的山,一个个不知姓甚名谁的灵魂复活,化作她儿时记忆里的人,他们从坟冢里走出,谦恭的称她大小姐,由她的性子胡作非为,她想起老烟鬼,当初杀他有些冤,她恨父亲,为什么把她嫁给这个男人。她想屈死鬼高锁,碰都没碰她,她想老街,想她的阁楼,想她家的院子,父亲妻妾成群溜逛假山池水的景象。

一天,盖婆婆的山洞来位商人,在邻人陪同下找祖坟,当他发现久未祭扫的坟冢,连同别人家的,被盖婆婆整理的洁净整齐,商人感动的双膝脆地,当场拿出一笔钱,盖婆婆接了,商人后来常路过,捎些稀罕物,盖婆婆收了,后来,商人想留宿,盖婆婆不假思索操起菜刀;滚,我不需要男人。商人握住她的刀朝自己大腿砍去。

这个傻瓜。

商人在洞里养好伤,盖婆婆体会到什么叫男人,商人不能留在她身边,他拜托她照顾自己家的祖坟,等他挣足钱接她出山,盖婆婆有了希望,时常翻山越岭走门窜户,活的不知道疲倦。自柳柳她们到来或者更早的时候,商人很久不露面了。有一天,盖婆婆刚好出门回来走在路上,商人截住她,说看见她洞府有人,吓的没敢进,盖婆婆一五一十细说缘由,商人眼珠几转,说出自己的想法。

今天,盖婆婆骗柳绳儿说带小春赶集去玩,实则约好把小春卖到外地,然后他们私奔,盖婆婆不动声色暗自作了准备,昨晚去看那块寄托她忏悔的墓碑,对光烈的追忆,寄托着她对他的眷恋,她相信来世有机会,一定和这个叫光烈的男人在一起,最后,她泪水涟涟:别怪我,光烈,我还年轻,我会常来看你。

盖婆婆喂完小春,给他买把炒蚕豆,小春欢天喜地吃起来。盖婆婆把他放进背篓:找好玩的地方去,

柳柳百无聊赖,坐着爬起,柳绳儿挖土洞玩,柳柳烦闷,去翻她的课本,她找出背篓,它们潮湿膨胀,一股霉味,她心疼的叹息,将背篓端到外面的阳光下翻晒,泛黄乌迹斑班的书页,跳跃着乐谱的课本,亲切映进她的眼帘,此刻,她意识到学生时代多么珍贵,她的思绪随着课本回到她生命的曾经,上学的日子多好,同学老师多好……

这时,一个人蹑手蹑脚摸到她身后,柳柳丝毫没有察觉,那人抱住她,起初她以为盖婆婆逗她,这地方绝少来人,何况男人,她被抱住飞快走了十来步,才觉得箍在腰间的臂膀粗壮有力,又胀又痛快喘不过气,柳柳刚想喊,臂膀松下,把她轻掼在草坡,站在面前是个满脸横肉,满腮猪鬃胡子的男人,虎视眈眈看着她,柳柳第一个想到柳绳儿,男人说莫怕,我给她一把糖,她吃的甜呐。柳柳奇怪,他知道我的心思,柳柳问:那,你想做啥子?

柳柳清纯秀丽的学生气,带一丝倔强,眼前这位盖婆婆的商人看的心旌神摇,他约定今天傍晚在过铁索桥的地方等盖婆婆和小春,临走时他突然想再看看祖坟,无限伤感一会,准备去找已经出发的盖婆婆和小春,他一会,准备去实施他生财的生意,瞥见晒书的柳柳。

在外面闯荡多年的他没少结识女人,最后都骗光他的钱财,也没成为他的女人。身边没女人,日子难熬,他索兴拼命赚钱,然后大把挥霍到女人身上。素不相识的盖婆婆为他尽了份他应尽的孝心,他很感动。听盖婆婆说起柳柳娘三,他的主意打在小春身上,小男孩能买个好价钱。

柳柳用明亮的目光看他,说不清的思想刺激她的头脑,他掏出一沓钱:我有许多钱,你看,许多钱。

他铁定认为天下女人爱钱,象男人天下爱色的普遍,但商人还是惊讶,柳柳不仅爱钱,超过他见过所有女人的疯狂,柳柳一骨碌爬起,顾不上问为什么,贪婪的用双手抱住他那攥钱的手,两眼迸发出光芒,象饥饿许多日子的人突然看见一桌丰盛的饭菜,她从商人手里抢过那把钱,抱在怀里,洋溢出欣喜若狂的欢笑,商人被她的举止弄的害怕,亢奋一扫而光。柳柳喜溢言表,她脸上的肌肉绽放出生动,她捧着钱:谢谢你,大叔,谢谢你,这些钱先借我,我要带孩子出山,去北方找他们的爸爸,你晓不晓得,他们的爸爸还不晓得他有这对儿女,我们有四、五年没的音讯,他们的爸爸是好俊气的小伙子哟,他会弹琴,晓得不,两只手上下动的琴,会唱歌,会排舞,他是我的中学老师,他没有你个子高,没有你肩膀宽,也没有你满脸的猪毛胡子,也不象你凶巴巴的象催命的判官,他的个子,柳柳说到这,认真思考片刻,然后用手比划,他的个这么这么比我高半头,他的头发好黑好亮好整齐,他走起路来轻得象风卷树叶,不,不是,没得那么轻,象兔子,不,不是,没得那么快,象象象我说不清楚,反正好看得很,不象你。

商人问:我怎么了。

柳柳哈哈笑起来:象一头笨狗熊。

柳柳笑得蹲在地,捂着肚子连打几个滚。

商人打量自己,不由摸摸胡子头发,说实话,他不觉得好笑,但他被柳柳的笑声感染,跟着大笑,后来他果真觉得好笑,俩个人笑成一团。

柳绳儿握着把糖纸远远瞧着他们,不明白母亲怎会如此高兴,不明白给她糖的男人如此高兴,母亲双膝着地笑的乐不可支,她手捶腰另一只手向柳绳儿召唤,亲切极了,柳绳儿受宠若惊,飞跑过去,柳柳搂住她,然后指着商人说:他,他,他会帮我们找到你爸爸。

商人庄严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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