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满的母乳之路(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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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2岁了,终于我的目标之一实现了,“离乳”的焦虑也来了,首先是来自外婆奶奶的敦促,每次打电话,有意无意都要问问“断奶了吗?还在吃奶啊?可以断啦!这么大啦,母乳没营养啦!”,其次是来自左邻右里的特别关心,小区里散步时婆婆阿姨们聊天偶尔会问“你女儿小时候吃人奶还是奶粉啊?什么?还在吃人奶啊?”再次是来自社会的无形压力,小婴儿时带出去逛个商场公园喂个奶是很普通的事,路人会报以理解的微笑和善意的避让,2岁多的大孩子了,还得找母婴室或者僻静处披个哺乳巾,总感到路人的侧目(是的是的只是我狭隘内心的投射啦)。

一边是外界压力带来的焦虑,一边是小满丝毫没有要自然离乳的征兆(反倒好像是越来越恋奶了),于是我想要引导离乳,买了绘本《乳房的故事》和《再见,妈妈的奶》,希望通过绘本故事给她建立离乳的概念,结果好像没什么用,绘本讲了两遍就再也不要看了(小满一直很爱看绘本的有些绘本会反复要求讲很多遍);在离乳群里看到有妈妈分享《奶精灵》的故事,我自己倒是看得热泪盈眶的,没办法带着那样伤感的情绪去讲给小满听。小满的状态呢,依然是白天晚上都要奶睡,夜奶,晨奶,见面奶,安慰奶,心情不好奶,简直是一个都不能少,离乳,看起来是遥遥无期的。有时候事情到了谷底,人就踏实了,人踏实了,事情就反弹了,当无情的现实告诉我离乳之路还长得很的时候,我反而不焦虑了,顺其自然吧(其实是除了顺其自然也没辙)。

在小满大约2岁5个月的时候,我辞职了,此后5个月,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旅途中,回了外公外婆的家爷爷奶奶的家,一路走走停停,顺路的绕路的看望了不同城市的同学朋友们,还第一次带着小满坐长途飞机去了一趟罗马深度游。说不清是因为旅途的新鲜感带来的满足多样化,还是因为我7*24 的临在带来的陪伴多样化,或者仅仅是娃的发展大势所趋,总之,小满白天母乳的次数逐渐减少了,甚至可以早上出门儿玩到傍晚都没想起来要喝奶,最开始在高速上要时不时找个休息区停下来喂奶哄睡,后来在安全座椅上盖着小毯子抓着妈妈的手听着歌就入睡了。

白天的奶慢慢离掉后,接下来消失的是夜奶,就是入睡后到早上醒来前的那些奶。小满的夜奶逐渐变得比较随机,夜里醒了,10次有10次会要求neinei,夜里没醒,当然也就没有夜奶了。鼎盛时期小满一夜可能醒来7、8次,而此时小满已经接近3岁,夜醒的次数越来越少,夜奶也相应的越来越少了。依然雷打不动的,是晚上的睡前奶,和早上的晨奶,当然,白天仍然会有伤心时、害怕时、烦躁时、委屈时等各种需要安慰的时候,neinei仍然是小满舒缓情绪的首选方式,但也不是唯一方式,如果亲亲抱抱蹦蹦跳跳可以安慰她,我也就偷懒不给奶了。

此时小满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了(关于入读幼儿园的经历,有时间我也写一写),我又把之前那两本离乳的绘本翻出来跟她一起读,这次,她很认真的听了,还时不时自己翻看,有一天,当我读着“妈妈的奶,拜拜”时,她突然问我“跟妈妈的奶拜拜了,跟妈妈也拜拜了吗?”我突然意识到,对她来说,neinei就是妈妈,妈妈就是neinei, 她不是离不开neinei,她是不愿意离开妈妈,我很认真的回答她“不,跟neinei拜拜并不是跟妈妈拜拜,妈妈永远都在的。跟neinei拜拜是因为你长大了,可以吃很多很多的肉菜饭了,不需要吃neinei了。”她若有所思的听着没说话。我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跟neinei拜拜呀,她说5岁吧。我心想,行啊,原来是遥遥无期,现在至少有个时间点了,不错不错。

后来有一天,她从幼儿园回来,突然跟我说要吃奶粉,说大孩子都不喝妈妈奶,都吃奶粉的,于是我真的去买了奶粉回来给她,真的是milk powder而不是baby formula,她津津有味的尝着,说很好吃。接下来,晨奶逐渐消失了,每天只剩下最后那顿晚上睡前奶。这时,我感到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快要做好离乳的准备了,我又一次push她,跟她商量“5岁太久了,还有好久好久,我们3岁半就不喝neinei了怎么样?离3岁半也还有很久呢,现在到3岁半都还可以喝neinei。”没想到她就同意了。

从她同意3岁半离乳,到3岁半,中间大概有3、4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她会经常问我,离3岁半还有多久,我会如实告诉她(但她对于“3个月2个月”这种时间概念还并不清晰),也会时不时跟她强调跟neinei拜拜不是跟妈妈拜拜,妈妈永远跟你在一起,妈妈永远爱你等等。

终于终于终于,2018年7月11日到了,我们按照约定,当天晚上喝了最后一次neinei(其实我还是比较忐忑的,虽然她是答应了,能不能做到who knows呢),7月12日,早上醒来,她突然一骨碌爬起来,对着我胸前挥了挥手,说“neinei, 拜拜”,然后又对我微笑说“妈妈,你好!”那一刻我非常感动,当“neinei”这一过渡性客体终于完成它的历史使命隐去后,“妈妈”这个客体终于从大背景里走出来了。

回首我们母女俩的这条母乳之路,从最初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会不会堵到鼻子,到随便找个角落随手一抱就喂像个农村妇女从吞咽了多少口吃了几分钟拉了几泡尿的算,到爱吃几口吃几口吃了多少无所谓;也有过红肿热痛胸前硬得像两块石头,也有过半夜被咬出血痛得钻心接下来两天只敢喂没破的那边;各式的母婴室我们都去过,有单间的也有大家排排坐着喂的,有能锁门保护隐私的也有布帘子随时会被掀开的,我们在汽车上喂奶在火车上喂奶在飞机上喂奶,还在梵蒂冈宽阔的圣彼得广场上喂过奶。当非奶不睡无奶不欢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巨型人肉安抚奶嘴,那时我也怀疑这条母乳之路有没有走对还能不能走下去,而当这条路终于来到尽头终于成为生命中过去的一段经历,我才体会到朴树唱的“我不过像你像她像那野草野花,冥冥中这是我唯一要走的路啊”!

这,就是一条平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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