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酉论道—揭秘中国拍卖行业的乱象

揭秘中国拍卖行业的乱象

沈癸酉

近日接连接到全国好几个拍卖公司打来的电话，有说：听说您是收藏家，我们拍卖公司正在征集拍品，请您带上藏品来我公司，我们有专家帮您鉴定、估价、我们有强大的专业团队帮您将藏品拍卖出去。还有的说：我们从媒体上得知您是著名的艺术家，您的作品具有相当艺术的水准，完全可以代表当今国内书画艺术的水平，我公司决定对您的艺术作品进行全面艺术评定、包装、与估价、然后通过我们的平台把您推向市场，让广大艺术爱好者，和收藏家，能认识您并收藏到您的作品，请您近日带着作品来我公司洽谈合作意项。开始接到这样的电话并没觉得异样，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可一段时间内反复接到这样的电话，就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了，我想事情没这么简单，肯定有问题。因为凭我的知名度还不足以令他们如此的起劲。想到这，笔者决定带几件藏品到比较近的上海，找那几家常打来电话的拍卖公司看看。

到了上海，在漕河泾附近的一座大厦前，笔者在楼下转了半天也没找到电话中所说的C座3楼的电梯入口，只好打电话给对方联系人，在联系人小张的接引下总算摸到了三楼。出了电梯发现这层楼所有的房间的外观都被装璜成统一的式样，贴有统一logo ，让人感觉这层楼最少一半以上的面积都被这家名叫上海x宝拍卖公司所占据，从视觉上感觉到这家拍卖公司的规模和派头都很大。再看从电梯间出来直至拍卖公司大门二侧的走廊上悬挂着一长溜，该公司的鉴定顾问，艺术顾问的照片，笔者细细地看了看，发现当今全国人民耳熟能祥的鉴定大师们几乎都被罗列其中。小张问我带了些什么来，我说：几样不值钱的东西，有古旧印章、紫砂壶、及几块明清时期的和田玉小玩意，听我这样讲,小张立即说：那找我们的鉴定大师帮你看看吧？我们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收的，说着把我带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这间房是由木板分隔而成，面积约有7到8平米，房里靠墙的一边摆放着简单的沙发和茶几，屋顶上悬着盏日光灯，散发着昏暗的光。等我进门坐下，小张说：你先坐会儿,我去请专家来，说着带上门走了出去，等了约有3、4分钟，小张陪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小张介绍男子为该公司某部的总监，著名鉴定家。男子坐下后寒喧几句，随手拿起我的几件藏品，简单地看了看便说：东西都对的，关健是你想拍多少钱。我说：不是我想拍多少钱，而是要看东西能拍多少钱？男子点头，说：嗯，你的心态很好，我们这儿经常碰见些拿件破旧东西愣敢十万、八万要的主。你这几件玩意还不错，按我的经验看，每件拍个八千到一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我说：那你能保证拍出去吗？男子说：这个谁也不能保证，但我们有强大的营销团队，有世界各地的富豪做为支撑，通常来说,只要你的期望值不太高，通过团队运作，一般来说都有机会拍出去的。小张你过来，这位先生的东西不错，你帮他办手续，签合同吧。说完站起身又对我讲，具体事项由小张帮你办理，他在各方面都很有经验，我还有事失陪了......

鉴定家走后，小张拿来合同翻到最后说：来，沈先生你在这签个字。同时又叫来个手拿单反相机的工作人员，准备将我带去的藏品拍照入库。我看似不对忙说：等等小张，我还没了解你们拍卖公司具体的规则与拍卖流程，这个字要等我看完合同后，再看能不能签。小张听我这样讲，一脸不屑地说：现在每家拍卖公司的规则基本都是一样的，其实合同没啥好看的，关键是有没有好的团队帮你努力，把东西卖出去。当然，签不签想不想卖是你的权力。这是合同看看也行，说着把合同往我面前一推，自己出门去了。我仔细地看了下合同，发现他提供的合同，除了写着在送拍的同时每件拍品应该先行交纳人民币800元图录费以外，其余与正常拍卖公司的条款相差无几。等了好一会儿，小张再次进门，进来后笑着问：看过了？我答看过了。他问：可以签了吧？我答：不可以。小张又问：为什么？我说：请解释下什么是图录费。张说：图录费就是把你的藏品刊登在书上的费用，你看你一大早来，我们需要接待你吧，要帮你把藏品拍照、保管、印到书上吧、要组织人员来买东西吧，现在的拍卖公司很困难，如果不收图录费就要亏本。你东西送来拍，我们帮你出书，还要为你提供一系例的服务，象征性地收取一定的费用也是合情合理的。东西拍了，你不就赚到钱了吗？我说：通常拍卖公司只收取拍品落槌价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二之间的费用，图录费应该包括其中，不得另行收取，小张听我这样讲，晓得是内行，于是他说：这样吧，签不签随你，要不你去那些不收图录费的拍卖公司转转，看他们收你的东西吗？我走出公司，遇到了一个姓王的老先生，他也是接了电话才到这个公司来的，通过交谈我知道王先生是个书画爱好者，平常喜欢写写画画，偶尔参加些书画展，上了两次报纸。自我感觉很是不錯，最近这家公司的业务员，不知怎么得到了王老先生的电话，隔三差五地给他去电，让其带着作品来公司，由公司帮他推广、拍卖。王老先生不觉心动了，带了四幅自己的书法作品来到了上海，经过拍卖公司有关专家的认定，王老先生的作品每幅估值人民币两万元。按照公司规定交纳了每幅作品800元图录费合计人民币3200元后，他兴高彩烈地准备回家，等待着天上的馅饼往下落，当我跟他讲：正规的公司不收图录费，你可能已经受骗了，赶紧通过手段去把钱要回来的时候。他老人家已被忽悠得忘乎所以，哪里还听得进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给他的建议呢？我只好给他留下联系电话，转身离去。

这件事过了约有二个月，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那王老先生打来的，他说：沈老师你还说人家是骗人的，你看图录出来了，有我的作品刊登在上面，估值二万元呢，一个月后就要开拍了。我说：首先恭喜你的作品登上了图录，但登上图录不代表不是骗人，你要看图录中有多少作品能够卖出去，成交率有多少。等拍卖过后你再打电话给我好吗？转眼二个月过去了，一直没有接到王先生的电话，抽了个空闲的午后，我拨通了王老先生的手机，接电话的不是王老先生，而是他的老伴。在得知我的名字后，她激动地在电话那头说：王老先生病了，住在医院里，都是拍卖公司害了他，原来拍卖当天，王老先生带着夫人兴冲冲的赶到上海的拍卖现场，拍卖现场设在一个约有二、三百平方米的酒店多功能厅里，原定九时整开拍，却因为种种原因弄到十点还没开始，大约十点半开拍后，会场上那几十个手拿号牌的人，当头几样东西上场也还经过几嘴搏杀，可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走越少，最终只剩下几个人，场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以流拍告终，王老先生的作品当然也没能幸免。这时，王老先生才意识到自己被骗，去找当时帮他参拍的业务员，想让人家给个说法，人家很客气地对他讲：这样吧，你先把作品放在公司，等下一次拍卖会，我们再帮你拍一次。王老先生问，那需要等多长时间呢？对方说那要视情况而定。王老先生急了他说：你们这是欺诈，收了我的钱就应该帮我把作品拍出去。业务员笑了，回答王老先生道：麻烦你回家看看合同，合同上哪一条规定必需帮你将作品拍出去了这次拍不出去，我们下次可以帮你再拍 ......

又过了一阵子，笔者有机会见到这家拍卖公司的全套图录，这套图录共计三大本，一本是玉器珍玩、一本是古董杂件、另一本是名家字画。三本图录共收录2800余件所谓的艺术品，在这2800件古玩、字画中几乎没见到什么有价值的物品。为什么这些东西会被收进图录中去呢？拍卖公司中那些老百姓耳熟能详的著名鉴定家都到哪去了？他们难道连这些都看不明白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猫腻呢？笔者简单地帮他们算了下帐，按每件收取图费800元计算，这期拍卖会共计收入人民币224万。如果按一年春、秋二季拍卖来算就有近450万的收入，刨去各种费用就算150万元，该公司一年的收入不会低于300万元，这就是为什么会接到那么多拍卖公司打来电话邀你送拍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