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风雨下西楼

谢亭送别

【唐】许浑

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

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这是一首送别的小诗，撷取两个镜头，一个是被送别的人离开的场景，画面清丽明净；一个是送人的人离开的场景，画面浑融苍茫。别离的惆怅就在两个画面中氤氲而出。

诗题谢亭送别，点名送别的地方。谢亭，又叫谢公亭，在宣城北面，南齐诗人谢朓任宣城太守时所建。谢朓曾在亭前送别朋友范云，后来谢亭就成为宣城著名的送别之地。

唱完最后一首歌，离人就解缆升帆发舟了。劳歌，出自李白诗《劳劳亭》，李诗有“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之句，后来就把送客时唱的歌称为劳歌。劳歌遂成为送别歌的代称。两岸青山连绵，红叶如霞似火，正是斑斓似锦的清秋时节，江水迅疾，一转眼，行舟去远，遥遥帆影，没入青山红叶的天边。清秋风景如画，无奈人间却逢离别，“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离别之怅惘暗蕴其中。

去者去矣，留者何处？诗人满心惆怅，又多饮了一些送别酒，愁酒醉人，诗人脚步沉重，便在亭中小憩歇息起来，不觉沉沉入梦。及至梦醒，红日已坠，暮色四起。而离人的行舟，更不知道随着急流的逝水走到哪处碧峰云山间了。几个时辰之前的送别仿佛一场梦幻，映衬着留者愈发得孤寂迷惘。

离人已杳无踪迹，谢亭不是久居之地，留者也不得不起身离开了。末句以景收束。暮色苍茫，萧萧秋雨，留者一个人默默走下西楼，走进漫天风雨之中。景色的萧瑟凄凉与人物内心的孤独惆怅正好相合，寓情于景，借景抒情，余味无限。《唐诗绝句类选》评价此诗:“后二句可与《阳关》竞美。盖‘西出阳关’写行者不堪之情，‘酒醒人远’写送者不堪之情，大抵送别诗妙在写情。”

许浑长于律诗，以文辞工丽、属对精切、格律整密著称于世，这首绝句也可以看出诗人遣词设境的用心，笔法的照应与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