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留在诗词里的情人节

      大多数的人和我一样,童年并没有太多元宵节的记忆。没有采菱船,没有满街满城的五彩灯,偶尔有谜语。不过有汤圆——汤圆成了浓缩的元宵节,就像春联和爆竹成了最容易复制保留的春节。

但如果有诗句呢?

纯纯粹粹写元宵节的诗歌也不少,譬如像南宋姜夔的《咏元宵》:

元宵争看采莲船,宝马香车拾坠钿。

风雨夜深人散尽,孤灯犹唤卖汤元。

    江南和北国不同。多水,多河,多桥。古代江南的城市,也和河流密切地缠绕在一起。所以元宵灯节,不仅沿街挂起灯供人赏玩,而且还把灯搬到水上、船上。无论是漂在水面还是点缀在船上,灯映在粼粼水波上,都是灵动的美丽,令人神往与遐想的风景。

    至于宝马香车和美女们坠落的金钿,则一半是事实描写,一半是符号化的元宵节必用词语。富足,带着炫耀的庆祝,有节制的狂欢,男女授受不亲的严苛礼制中难得的相遇缝隙……足够当时的年轻人期待,足够当时的诗人们遐想,但也许对我们则会构成欺骗。我们今天是娱乐过度而麻木不仁,而当年元宵的欢乐,恰恰是长久的平淡后,短暂的绚烂所带来的。

北宋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直接略过元宵节的风俗和风光,用笔墨捕捉住了青年男女们最动人的那丝情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人约黄昏后”,是特定的此男彼女相约黄昏后相见,还是所有的人“不约而同”于黄昏后聚会?

他们是从未谋面的两个人在元宵的聚会里偶遇,还是早已经惺惺相惜的两个人,借元宵节约会?

诗歌里主人公的伤心惆怅,是今年元宵节再也遇不到去年偶遇的“美人(男女皆可)”,还是他们终于分手了不能再相约?

    我是赞同偶遇说的,这种莫名的美丽相遇,也许才是真正的烟花之美,元宵之美。如果是恋人相约,又何必一定放在元宵。必须是昙花一现,必须是偶遇,必须是失落后永久的内心珍藏,才能有那样特殊的美和痛。

把元宵风俗和元宵情愫写到极致的,只有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写的不是梨花而是雪花,“东风夜放花千树”写的不是春树,而是灯火;后面紧跟着的“更吹落、星如雨”同样不是写星光,而是写焰火。可以说,这两句几乎把元宵作为灯节写彻底了,写极致了——即使我们今天的烟火更灿烂,灯光更神奇,但面对辛弃疾的诗句,我们难免词穷。

这首诗千百年来,只留给我们无尽的憧憬和想象。

借着诗词,那份美丽永久停留在宋朝。

而我的元宵节,也永远只在诗句里。

嗯!一定要这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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