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魔2
刘浪飞领着妻子方巧巧急匆匆地来到桑落县城的飞飞旅馆。在楼梯间里,他们换上了笔挺的警察服装,走出阴暗的楼梯间,径直来到了302号房间的门口。巧巧提心吊胆地在丈夫的推搡下做着她不愿做的一切。她知道丈夫又要干坏事了,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拉着她做陪绑以壮声势,但他到底要干什么,事先从不告诉给她。刘浪飞手里拿着万能钥匙轻轻地插进锁孔,房门无声地被推开了。他一把拉进巧巧就啪地一声甩上了门并同时拉开了电灯,看来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啊!”从一个单人床上的被窝里同时坐起两个人来,从两个人的嘴里同时发出了惊叫声。
“老油子,连房门都不销上。”刘浪飞上前一把掂起盖在那一对男女下身的被子扔到另一个空床上。两个赤条条的身体一丝不挂地完全暴露在亮闪闪的灯光下。巧巧羞得面红耳赤地赶紧转过脸去。床上的女人慌乱之下伸手到床头的桌子上去拉衣服,却被眼明手快的刘浪飞抢先将衣服撂到了对面的床上。那个光身子的女人急忙从屁股下面拽起床单来裹往身子。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那个光身子的男人吼叫着跳下床来。
“请你跟我们到公安局去一趟。”刘浪飞扬了扬掂在手里的狠牙铐。
“啊,公安局,”那个男人这才发现来者身着威严的警服,他这时候才想起拉过一条枕巾来围在腰里。突然,他又用怪样的眼神打量着刘浪飞,“公安局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少他妈的废话,”刘浪飞上前一步咔咔两声把手铐卡在了他的手腕上,“你以为你认识公安局的人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那你就试试我们法律的厉害吧。我们是从地区公安局来的,请你记住我的模样,免得下次见面还不认识。”
“哎,哎,我认罪,我认罪。”那个男人立即软了下来。那个女人把头埋在胸前,浑身打着哆嗦,也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吧。
“你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吴科,是县劳动局副局长。”
“好,钱秘书,把口供给记下来。”刘浪飞捅了一下一直背着脸的巧巧。巧巧无奈地把掂在手里的文件夹打开。
“是强奸,是通奸,还是诱拐。”
“是通奸。”吴科长喃喃地说。
“胡说,是强奸。”那个女的突然叫了起来。
“你怎么血口喷人。”吴科急了。
“是强奸你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和他睡在一个仅有九十公分宽的单人床上,和盖一条被子,脱得光不溜丢的。”
“还是这位同志高见,到底是搞公安工作的,要教她这么一说我就该上断头台了。”吴科来了劲。
“要是强奸,最少十五年。”
“她是看上我的权了。”吴科急得满头大汗。
“是,是他骗我说给我安排工作,给我转城市户口……”女的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嚎什么,死了娘了,干下光彩的事儿了。看你吃得肥登登的就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个骚货。再嚎我就从门里把你扔出去。”刘浪飞吼叫着。
“同志,有话好说,我们以后一定改正,请你高抬贵手,要不我就没法见人了,家里孙子都上一年级了。”吴科苦苦哀求着。
“这首先要看你们的态度如何了,那就先交罚款吧。”
“多少。”
“每人一千。”
“啊,那么多,再少一点吧。”
“态度不好,再加五百,两人一共三千,要是交不出,马上跟我进拘留所,就这样光屁股进去。”
“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我实在是交不出那么多的钱啊。”
“拒不认罪伏法,再加罚五百,两个人一共四千。”刘浪飞拉着有森森的脸。
“好,好,好,我认罪,我认罚,两个人一共四千。”吴科不敢再搞价了,“那你总得把手铐给我卸了,让我出去给你筹钱去,身边哪有这么多啊。”
“可以,”刘浪飞上前打开吴科长的手铐,“限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若来不了,我们就把你的姘头带走,如果你态度好,交款积极,我们还可以从轻发落,不加追究。”
“我,我那上衣口袋里还有一千块。”那个女的低声
说。
“那好,我再找三千。”吴科有点喜形于色。
“以后你可得还我。”
“你他妈的别不识抬举了,要不是……”吴科突然打住话,“噢,还,一定还。”
吴科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低头哈腰地走出302号房间的门。
刘浪飞从对面床上拉过那件女上衣,从口袋里取出那一千块钱:“好,还是崭新的,连号码都还挨着呢,是偷来的吧。”
“不,不,不是偷的,”那个女的急得抬起头来,床单从她身上落下来,她也不去顾及,“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同志,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这一千块是我对象送的彩礼,是专门从银行换出来的新票子,我是准备明天买出嫁时的东西才带在身上的。”
“哼,”刘浪飞把钱塞给巧巧,两眼突然直瞪瞪地盯着那个女人洁白细腻的身体,“叫什么名字。”
“爱霞。”
“名字叫得还蛮好听的么,我看你他妈的干脆别叫爱霞,就叫爱卖得了。”刘浪飞淫笑着。爱霞动了动身子没有答话。
“唉,我说钱秘书,”刘浪飞突然转过脸去嘻皮笑脸地对巧巧说,“你去外面看一下其他同志查完了没有,顺便通报一下情况,让我在这里抽颗烟。”
“啊,这……”巧巧向丈夫瞪起了吃惊的眼睛。
“服从命令。”刘浪飞恶狠狠地吼了一声,眼睛里露出凶光。
“是……”巧巧低下头悄悄地走了出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刘浪飞见妻子走了出去,上前啪地一声锁上了门,他淫笑着走到爱霞的床前慢慢地掀开仅盖着她下身的床单。
“你放我走吧。”爱霞乞求着。
“那当然,一会儿我就给你自由。”刘浪飞突然像一头发狂的猛兽一样扑在了爱霞的身上。爱霞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任凭刘浪飞恣意摆布……
一个小时以后。刘浪飞从气喘吁吁地赶回旅馆的吴科手里接过三千块钱,带着妻子方巧巧急急地离开飞飞旅馆,在厕所里换下警服,飞也似地跑回他的家里。
任宝闷闷不乐地呆在家里,离伉乃迁给他还债的期限只有一天了,他十分清楚伉乃迁的为人,如果明天还还不起他那三千块,他肯定会花钱雇一部分不要命的人前来拆他那三间北房的。到那时,光顾他的将是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任宝心事重重地坐在妻子身边,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在手里摸弄着。春妮侧过脸来看看丈夫笑着对他开玩笑:“唉,你摸弄那干什么,又想跟我打赌了。”
“哎,没,没有,好好地打什么赌啊。”任宝强笑着把硬币装入口袋,又从床头拿过一副扑克牌来,从中抽出一张又插进去,插进去又抽出一张来,他真教这三千块的赌债弄得没有办法了。
“扑克也可以用来打赌是吗,”春妮一边编着手里的织物一边与丈夫打着趣,近一个月来,丈夫在家陪着她的时间终究多了,这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种滋润心田的幸福,“唉,我问你,赌钱就那么上瘾,比吸洋烟,比陪老婆过日月还上瘾。”
“哪儿呢,你别胡说了,我不是不干了么。”任宝苦笑着从床边站了起来 ,他像鬼迷了心窍似地走到上次被妻子砸坏了的箱子跟前,从箱子里取出妻子的金项链紧紧地握在手里愣着眼神。春妮疑惑地走过来看着丈夫那魂不守舍的神情,她好像从中悟出了些什么,她哽咽着拉住丈夫那只紧握项链的手说:“任宝,你又在打它的主意了。”
“我,啊,没有,没有,我只是拿出来看看。唉,春妮,让我给你戴上看看好看不好看。”任宝从沉思的神经质中清醒过来,他极力装出笑脸,违心地把攥在手里的项链戴在了妻子的脖子上,他的确没有脸,也没有勇气再向妻子说出他又欠下赌债的话来了,“看,真不愧是金项链,戴上它就是漂亮。”
任宝离开妻子忧心忡忡地向门外走去。春妮追到门口叮嘱丈夫道:“别走远了,天都快黑了,我这就去做晚饭。”
任宝胡乱应付了一句就走出了他的小院。
在天将黑下来的时候,任宝踏进了伉乃迁家的房门。这是他过去无意中听到肖云卿说过的地址,今天他不得不用上它了。他一踏进伉乃迁的家就被房里的摆设惊呆了。地上铺的是大红地毯,一套烫金的组合家具紧紧地贴墙而立,一对绿色的金丝绒沙发成半圆形围着个大理石茶几,在造型别致奇特的角柜上摆着一台十九寸的彩色电视机。还有他说不上名堂来的,比如说挂在窗户旁边的那个小匣子,他根本就想象不出来那就是空调。
“愣什么神,快进来吧。”肖云卿在催促他了。
任宝收回满屋子乱飞的目光就向里走去。
“唉,脱掉你那双烂鞋啊,弄脏了我的地毯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这玩艺儿真不方便,进去还得脱鞋,其实我的脚比鞋子还脏呢。”任宝尴尬地退回门口脱掉鞋子,用脚丫子互相蹭着他那黑乎乎的两只大脚。
“那不是拖鞋,快穿上进来。”肖云卿倒没有鄙视他的意思,她对他还是比较友好的。任宝不好意思地穿上拖鞋走进去在绿色的金丝绒沙发上坐下来。
任宝看到伉乃迁家里如此富有豪华,就立即联想到这些东西都是平时从他们手里赢来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他是想来求伉乃迁再宽限他几天,不要拆他的房子,没有想到他触景生情,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报复的心理激情。
“云卿嫂,伉老哥呢。”
“他有事出去了,今晚看来你们狂不成了。”肖云卿笑着给任宝沏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任宝趁机一把抓住了肖云卿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肖云卿并不在乎。她想从任宝的手里抽出手来,但他握得很紧,抽不出来。
“我为你打赌输了那么多钱太亏心了,今天正好伉老哥不在,我今晚就睡在这里不走了。”任宝用不着拐弯抹角,反正对这伙赌徒没有什么廉耻面子可讲。
“你是真爱我呢,还是想报复一下你的伉老哥。”肖云卿嬉笑着。
“两方面都有,反正都一样。”
“那好,你过来,现在就脱衣上床吧。”肖云卿从任宝手里抽出手站了起来向内室走去。任宝随后跟了进来,他心里暗暗想,这些个女人真不要脸,干那种事比打个阿欠都容易。到了里间肖云卿在席梦思床前站下脚来,她回过头笑眯眯地打量着任宝这位貌似朴实憨厚的农民。
“说吧,你今天这个洋荤怎么个开法。”肖云卿两手叉到了腰里。
任定宝从来没有干过这一类风流事,要不是出于一种好胜的反常心理,他就不会打这个赌,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伉乃迁。他也不会走进这个令他眼花缭乱的卧室。他咬了咬牙,壮了壮胆伸出颤抖的手去解肖云卿上衣的扣子。
啪。肖云卿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量把她那纤细的手打在了任宝的脸上,她感觉到了她的手在火辣辣地发烫。任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懵了,他赶忙捂住挨打的脸向后退了几步。
“来啊,怎么退回去了,是不是胆量不够,要不要先喝几口威士忌壮壮胆子。”肖云卿哈哈地笑起来。
任宝顿时觉得受到了不能容忍的侮辱,他猛地向肖云卿扑过去。肖云卿一闪,跨到了梳妆台前顺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铮亮的果皮刀来转向任宝。
“你,你要干什么。”任宝惊慌地收住步子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肖云卿。
肖云卿大笑起来:“我可怜的男子汉,我不杀生,你放心吧,只是你想和我同床共枕那很容易,请先用这把刀再砍下一根手指头来。”
“啊。”任宝下意识地把已经砍掉了无名指的左手藏到身后,头上渗出了冷冰冰的汗珠。他的头脑开始清醒了。
“有本事打赌背债,就有本事还清债务,你可以出去诈、骗、偷、抢么。”肖云卿仍然是那一副很世故的表情。
“云卿嫂,我告辞了。”任宝向肖云卿拱拱手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等等。这封信烦请你带给你老婆,尽管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却了解她。同时请你能答应我在把这封信交给你老婆以前不要打开。”
“这,好,我答应。”任宝犹豫了一下就把信封装进口袋奔到门口换上自己的臭鞋向门外快步走去。
“请你记住,你的那根手指头本来是没有必要砍掉的。”肖云卿站要门口朝着任宝的背影喊了一句。她只见任宝脚下打了一个趔趄,但并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就消失在已经黑下来的暮色中去了。
任宝从肖云卿家里出来,在一片愧悔的心情中离开了桑落县城。他在通往榆林镇的马路上徘徊着,他真后悔不该在五天前又神使鬼差地走进那个小小的魔窟,害得他输掉了三间北房。今天到伉乃迁家又没有见着他的债主,明天很快就要来临了,上哪儿去搞这三千块钱呢。他心里觉得实在是没脸见到他的妻子春妮了,这可真要了他的命了。突然,他心里一亮,他看到了城北那个灯火辉煌的村庄,那里就是他的丈母娘的村子姚村。他调转身子向姚村飞奔而去。他突然间想起来那里有个养鸡专业户,只有母女俩,听说早就是万元户了,先到她家借上三千元,以后再慢慢地还她。他心里一阵喜悦,就像大海中的落水者看到了前方的灯光一样振奋,他不由地又加快了本来就是跑着的步伐。
天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任宝终于来到了姚村。平时他很少到这里来,但是在有数的到丈母娘家来的几次中,他知道了那个专业户在村西头的那个很大的院落里住着,女儿叫梅花,人们都对女主人称呼梅花妈。任宝急匆匆地来到梅花家的大门口就要伸手去敲门,突然,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犯疑了,在这深更半夜时分去敲只的两个女人的门,人家会给他开么。即使把他放进去,人家又不认识他,会借给他三千块这么大数目的票子么。可是舍此又该往哪里去呢。任宝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了伉乃迁阴笑着带人拆他家房子的可怕场面。妻子一气之下就昏死了过去,而他呢,也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了……任宝想着想着打了一个寒战。他四下瞧瞧,反正将来等有了钱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们送回来就行了。任宝爬上一棵小树,跳上院墙翻进了院里。北房里亮着电灯。他悄悄地走到窗台下,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往里看。好啊,母女俩正在围着火炉唠嗑呢。他正要上前去推门,突然又多了个心眼,就这样进去人家还不记死他的长相了。任宝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智慧,他用眼睛一斜就溜进了院子里的小火房。他划了一根火柴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打开了灯。他利索地伸手在锅台里一摸就使劲地在自己的脸上抹了起来。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案板上有一把亮晃晃的有七八寸长的小钢刀,大概是女主人用来宰鸡的,他顺手操在了手里就走出小火房,来到北房门外,抬手敲了敲门,随即叫了一声开门。屋里立即静了下来,继而传出母女对话的声音。
“妈,有人。”
“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来呢。”
“大门不是关着的么。”
“开门,梅花快开门。”任宝又叫了一声。
“你是谁啊。”女儿的声音。
“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快开门吧。”
一阵脚步声来到了门边。门刚一打开任宝就斜身挤了进去,随即回身上了门闩。
“你是干什么的。”梅花还没有看到来者的面部。
任宝猛地回过身来向梅花亮出了手里的小钢刀:“回去。”
“啊!”一声惊叫,梅花扑回到母亲身边,梅花妈抬起头来一下子也惊呆了。向她母女俩紧逼过来的是一个乌皮花眼手持钢刀的鬼怪人物,她突然意识到她们遇到了强盗,这对于她们母女俩来说可是一场迫在眉睫,又无法预料的灾难。
“你,你要干什么。”梅花妈一边护着女儿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
“少废话,先把你女儿给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梅花妈喘着粗气更紧地抱住打着哆嗦的女儿,“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也得捆起来,要不我怎么能对付了你们两个。”任宝把小钢刀对准了梅花妈的胸脯。
梅花妈扑嗵一声跪到了地上,用带着哭腔的语调乞求着:“我求求你,我知道你们这些流氓,啊,不,不,你们这些好汉到处糟踏女人,啊,不不,到处找,找……哦,我求求你不要毁了我的孩子,她是个没有父亲的可怜的孩子,今年才十八,不,才十六,十五六岁,你可不以能把我们母女俩给送上绝路啊。”
“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任宝狠狠地踢了梅花妈一脚,“快捆起来,要不就让她把你捆起来也行。”
“啊,”梅花妈一愣,“不,不,那还是我把梅花捆起来吧。”
“这就对啦,快捆,别磨蹭了。”
“好汉,你真地要,要……那就朝我来吧,你若嫌不安全,那我就把梅花捆起来。”
“快点,再磨蹭人就捅了你。”任宝拿刀子一挑,梅花妈的衣服在前胸处就被割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
“啊,我捆,我捆。”梅花妈从床头拉过一根凉衣服用的绳子,用战战兢兢的手把女儿的手捆了起来。她心里暗暗想,捆起女儿来要比捆起好自己来强,因为她只要能动就可以攉出去一切来保护女儿。
“捆紧。”
“是,捆紧了,”梅花妈停下手来用身子挡在任宝和女儿中间,“那,咱们走吧。”
“去哪里。”
“去……总得避开我女儿吧。”
“不行,谁也不能离开这里。”任宝吼叫着。
“那,那就在这里吧。”梅花妈瞪起直愣愣的眼睛,一下子拉开了裤带。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任宝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的来意被误解了。他赶忙把目光移开梅花妈。
“你要干什么。”梅花妈惊异地看着他。
“我要钱。”任宝吼叫着,“快系上你的裤子,我才不会干那种背叛我老婆的事呢。”
“啊,你要钱。”梅花妈突然露出意外的表情,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有,有,你要多少,我这就给你取。”
“不多,三千块。”
“啊……”梅花妈正要去开箱取钱,一听到这个可怕的数字立即停下手来,当她回过头看到任宝那乌黑怕人的脸和在他手里晃悠着的刀子时,她又决然地打开了箱子,利索地从箱子里翻出三捆大团结来小心地送到任宝的手里。“我求求你,快走吧,这是我今天刚从银行提出来准备明天买鸡饲料的款,一共就这么多再也没有了,你行行好,快走吧。”
“记着,这钱不是抢的,是借的,将来我还你。”
“不,不,不是借的,不,不是抢的,是我送给你的,不要你还,你快走吧。”梅花妈巴不得面前这个窃贼马上走掉。
“好,那就打搅啦。”任宝转身拉开门闩就冲出了房门。
梅花妈一下了扑到门边就闩上了门,她惊慌得捂着怦怦跳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忽然她眼前一亮,直起身来拉开门闩就冲了出去。她一边跑一边喊着:“抓贼啊,快来人啊,有贼抢东西了。”
任宝一听梅花妈在身后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顿时慌了手脚。他急忙拉开大门的门闩冲出去就往西跑。谁知梅花妈穷追不舍,她一边拼命地追着一边喊叫着捉贼。任宝在黑暗中飞跑着,他看不清,也顾不得脚下有没有路,只是一味地跑啊跑,只要不被大批的人赶上来,梅花妈休想抓住他。突然,他被横道里窜出来的一个人紧紧地抱住了。任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拦,处于他奔跑的惯性双双地摔倒地下,他情知不好,但他庆幸的是他手里还掂着那把小钢刀,慌乱中他用小钢刀向抱着他的人猛捅过去。
“啊!”一声惊叫对方松开了手。他正要爬起来,却被赶上来的梅花妈一把推倒了,这次还没有等他翻过身来,闻讯追上来的一群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几只闪闪的手电光向他照射过来。
“啊,还是个黑面大盗呢。”
“打,打死他这个狗日的。”人群里吼叫着义愤的谩骂声。
在手电光亮的照射下,任宝猛发现了他身上的血,他急忙低头去看刚才抱住他被他捅了一刀的人。
“啊!”任宝大声惊叫一声,把周围正准备收拾他的人一下子震住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给了他片刻的寂静。他一把从地上的血泊中抱起那个人来,急切地呼叫着:“春妮,怎么是你。”
春妮在任宝的怀里,在手电的光亮下慢慢地睁开眼睛。鲜血从她的胸前涌出来,早就渗透了她的小棉衣。她用微弱的声音说:“任宝,是你。看,看你把脸抹得怪怕人的。”
“这不是我们村的闺女春妮么。”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们村里的女儿。
“你,春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呢。”任宝急切地问。
“我,我不放心,你……你也……没有回去吃饭,我想你也许到妈妈家,来凑钱……”春妮有气无力地向任宝说着。
“春妮,我,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你心里,有事,要钱……”春妮突然晕了过去,她那软绵绵身体依偎在任宝的怀里。
“春妮,春妮,我的春妮,你醒醒,我送你上医院,”任宝突然向围着他的人群乞求起来,“乡亲们,你们行行好,快快救救春妮吧,我是任宝,我是她的丈夫啊。”
在寂静的人群中传出了梅花妈的声音:“快,快去找医生。”
“妈妈,我的手还捆着呢。”梅花不知什么时候也赶来了。
春妮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任宝,我,知道,你要……我把,项链给你,带来了,是,纯金的,能卖,好多钱……这次,我不和你,打赌……”
春妮慢慢地向任宝展开一直紧握着的手,那条春妮看得比生命还贵重的金项链在手电光下带着鲜红的血在春妮的手上闪着纯真的光彩。
“春妮,我不是人,那次打赌是我骗了你,是我把中指给藏起来了。”
“任宝,我,知道……”春妮呼吸越来越紧促起来,“你,你真坏。”
“春妮,我对不起你,等你好了,我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去赌钱了,你在家里歇着,我一个人能养活你。我有的是力气。”
“可惜……你,就要做爸爸了,”春妮那昏浊的眼睛里又闪现出了幸福的光芒,“我,多么,希望,是一,个,儿子……”
春妮的声音听不见了,她的头在丈夫的怀里耷拉了下来,但她却没有闭上眼睛,她还在用那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丈夫,平时她总是给丈夫发火,而今天她却向丈夫完全奉献出了她那女性的善良和做妻子的温柔。她还有多少话要给任宝说啊,可是不行了,这对夫妻间本来就无法说完的话将永远也无法说完了,尽管她没有闭上眼睛,但她却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她本来还准备奋斗的充满无限憧憬的世界。
“啊,春妮,春妮,我的春妮啊。”任宝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像疯了一样地抱起在他怀里仍然传递着温馨的妻子忙乱地叨叨着,“我送你上医院,我送你上医院。”
“妈,”梅花在静静的人群中说话了,“刘医生说他马上就来,妈,他还拿着咱三千块钱呢。”
任宝听到梅花的声音轻轻地回过头来,把春妮小心地放到地上,从口袋里掏出那三千块钱来双手向梅花妈递过去:“我对不起你,本来我还指望这三千块钱能救我们两口子一难,没想到……现在还给你,请你能够原谅我。”
“我,这钱我不要了,就给春妮安排后事吧,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梅花妈伤心地哭起来。
“这是什么,啊,是一封信。”人群中一个小伙子从地上拣起一个信封来,这是任宝刚才掏钱时从口袋里带出来掉在地上的。任宝把那三千块钱一把塞在梅花妈的手里,急急地从那个小伙子手里夺过那个信封来在手电光下打开,从里边抽出一张纸折来。
“啊,是存款单。”人群里又是一阵惊叹声。
“啊,这么多啊,一万块呢。”
“准是这小子从啊里抢来的。”……
任宝用痴呆的目光盯着捧在他手上的那张存款单,他的心在哭了。世界啊,人生啊,你怎么能有这么多的曲曲弯弯啊。肖云卿的形象在他的头脑中变得模糊起来,但却比原来高大了许多。任宝这时候才感觉到肖云卿打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是那样地爆烧、滚烫。任宝突然从地上又抱起妻子的尸体,慢慢地向西走去,他要把她带回家去,带回到他那三间北房里去。
“唉,受伤的人呢,在哪里?”刘医生背着个小药箱也匆匆地赶来了。
“没有用了。”不知是谁小声制止住向前奔走着的医生。
任宝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只顾抱着春妮在夜色中默默地走着。
“不能让他走了,”�有人突然清醒过来大声叫着,“他是杀人犯。”
人群哗地一下又围了上来。任宝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向着围上来的人们微笑着。他怀里紧紧地抱着春妮,把握在手里的小钢刀悄悄地但却是非常有力地从他的左胸猛地戳了进去,�鲜红的血立即冒了出来。人群一声惊叫退后去好远。这时候,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任宝又艰难地转过身去,向着他的榆林镇的方向抱着妻子重重地倒了下去。在这个最后的时刻,他都想了些什么呢,是悔恨,是喜悦,还是遗憾,或者是满足,也许他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