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12

雨过天晴

年轻时曾写过一篇散文《雨过天晴》。当时大学毕业工作不久,在内地的一个省城。约略记得是一个盛夏的午后,要去书店,忽然下起阵雨。为了避雨还是什么,已不记得,总之就是上了一辆巴士,兜了一圈,忙了一阵,不期然又回到原点,下车,雨霁天晴。如此白忙一场,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

。。。。。。

几十年倏忽即逝,回首来时路,多么像那个午后的境遇。

人生果真如此荒诞,几十年走过的路转眼成空?时光流逝了,我依然在这里。特别是在大疫之年诸事艰难的当下,人生如梦的幻灭感尤为强烈。但细想后发现,大疫之年诸事艰难终归是外物。

细思极恐。

当有一天终于有点看清所谓“终极痛苦”的时候,生命总算得到某种救赎——所谓看清了痛苦的面目,痛苦也便不再成为你的威胁。接着想起年轻时思考过的关于“终极追求”的命题。——幸好很早以前想过这个命题。

记得大二的一天,忽然想明白此生应该如何度过时,相伴而来的是内心的宁和与美好,像是终于给心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放永久的绿洲。好像悟道。看着身边众多终日忙于考研考博考托出国的人,觉得自己已无需慌张惶恐。因为觉得,如果没有解决终极追求的问题,考研考博出国之后,某种痛苦迟早还是会找上门来。

自那时起,自觉一直是一个过程主义者,并为之自豪。即,将过程作为目的,把目的放在过程。这是一个关于美与艺术的过程或目的,关于人生的美与艺术,并将其视为自己的精神家园。

是的,过程主义。也许不只从那时起,也许自己从来就是个过程主义者。因为好像一直都不喜欢也不曾像很多人那样给自己树立一个又一个的现实目标——

小学中学时,不喜欢制订学习计划,认为不制订还好,一制订就必将废除打破之;工作后从未筹划过一年要写多少文章拿几个奖;甚至后来做自己的事业了,都不喜欢合作伙伴和我谈论最基本的KPI——企业管理中那么重要的KPI,在我看来只能绑住手脚,限制思路,制造压力。工作,我只愿记着初衷,然后认真做好每一件事,享受这个过程。因而千百次地与合作伙伴争论,说,如果我们做好每一件事,效益自会找上门来,无需你去追求,甚至豪言:让金钱来追求我吧,反正我不去追求金钱。合作伙伴面对我这种无厘头的歪理,自是毫无办法。可让我惊讶的是,去年的一个国际会议,竟发现我的想法和目前最新潮的目标管理理念如出一辙,说是牢记使命与初衷的目标管理,远比为员工制定KPI更能激励人。。。

再比如,多数人都讨厌舟车劳顿,我却似乎一直都喜欢那种“在路上”的感觉。即使在过去没有高铁的年代,坐着汽车火车出行也每每可以盯着窗外一盯几小时,欣赏风景,也漫无边际地想心事。到站下车了,心事也想完了,虽然了无结果。“除非事情急,不然为什么一定要快快赶到呢?”我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们都喜欢飞。而实际上乘坐飞机,不仅往返机场成本高,航班本身也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比如天气。

。。。。。。

这是一件好事,或是一件坏事。而好或是坏,可能就看你站在哪里,就看你是否够执着够自信吧。

几十年就这么一路走下来,走得不急不徐,还有点怡然自得。如此,说是“浑浑噩噩”的人生其实也并不为过吧。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走着走着,忽然有一日还是困惑了,迷茫了,痛苦了。然后才又明白了终极痛苦。

过程即是目的,目的即是过程。既然早已确定,既然一路走来,自是不必对原本不属于你的另一个世界耿耿于怀吧。——人生,终究也是围城现象。而每个人都只能选择一种。所以,城里城外,其实并无所谓孰好孰坏。

时光流逝了,我依然在这里。实际上,看了一路风景再回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个原地了,一如年轻时经历的那次雨过天晴。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年轻时第一次读到苏轼写的这一句,一下子就被吸引,再也不能忘却。原本想将它写入“香山客笔记”的自我介绍,但不能成功。

前年大学同学云聚会,我写给同学: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你可能感兴趣的:(2022-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