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子是我到上海不久认识的同租女孩。
初次见面,迅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晃动着脑袋欣赏自己刚刚涂好指甲油的双手。
她有长长的睫毛和修得细细的上扬的眉型,画着黑色的眼线,眼尾部位微微上描,涂着鲜艳的口红。喜欢穿黑色的紧身上衣,勾勒出胸部美好的曲线,高跟鞋叩击在木地板上,咯吱格吱的响。一个妩媚的女子。
只是,缷妆后的她看起来如同快枯萎的玫瑰,皮肤像旧了的棉絮一样的白,没有光泽,嘴唇毫无血色。瞳仁灰黄黯淡。里面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生命力的东西,虽然她只是二十出头的女孩。
她对任何人和任何事也提不起兴趣,除了男人。
有时,她会突然的大笑,滔滔不绝的说起交往的男子,不笑的时候,一脸的冷漠和落寂。
她问我们,为什么别人说她没有亲和力?
我说,因为你只大笑或不笑,没有微笑。
“仅仅是这样吗?”她问。
“还有,你的眼神看起来很落寞,你从不真诚的看别人的眼睛。”
但迅子也曾是个饱满充沛的女孩,她给我们看她少女时的照片,照片中的她,头戴一顶垂着线球的可爱针织帽,挽着一个年轻的长发男子,笑得没心没肺,脸上没有化妆,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生气,让人联想到朝气蓬勃的春天。只是那个男子,长发遮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迅子说这是她的初恋男友,他们在一起十年,从十四岁开始。
后来快结婚的前夕,他突然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一句交待都没有。她疯了似的到处找,一遍又一遍去问他的家人,却始终没有任何结果。没有人知道简的男友为什么会离开,以及去了哪里。
他就像一条掉进深海的鱼,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一样。
迅子感觉自己的世界坍塌了。她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会和这个男人一直在一起。从未怀疑过。可是现在整个世界仿佛就是一个骗局。
无法再在自己的家乡呆下去,这里的一切,每一条街,每一条马路,每一家店都充斥着回记,让她感觉窒息,无处可逃。
于是,迅子来到了上海,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让她暂时得以喘息,忘掉以前。她找到一个化妆品销售的工作。
只是她再交往的男人,就像她卖的化妆品一样,只能装饰表面,却无法再丰盛她的生命。
“他说他爱我,为了我,他和女友分手了。”一天晚上,迅子又开启了滔滔不绝。
“你相信他的话?”
“他是喝醉后说的,我相信酒后吐真言。” 迅子沉浸其中一脸笃定。
于是,迅子搬出去,和这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同居了,每一天早上,迅子将饭菜准备好,放在冰箱里,然后挤车去上班,晚上回到家,替这个男人洗衣服,做可口的饭菜,然后,把饭菜喂到小男友的嘴边,因为他在打游戏。
“他只是暂时还未找到工作,他很有上进心的。” 迅子苍白地为他辩解。
只不过一切都是迅子的一厢情愿,因为没过多久,在自家门口,迅子就遭遇了前女友发难,上前揪住她的头发,掌掴耳光,两人扭打作一团,而他的小男友,则在一旁无所作为。
迅子披散着头发,脸上带着被抓的血痕,眼睁睁看着他的小男友,在前女友的监督下,灰溜溜收拾行李离去。
再无瓜葛,迅子又一次成了莫名其妙的炮灰。
何苦要这样作践自己?下次找个靠谱一点的,大家劝她。
“我只不过想要一点爱和温暖而已”简抬起微饧的双眼,固执地重复着。最后醉倒趴在桌子上大声哭泣。
每一次,迅子都像从未受过伤害一样全身心投入下一段感情,可是她的每一次飞蛾扑火般的付出,换来的总是失望。
快乐总是很短暂,幸福却越来越远。
最后一次见到迅子,是来和我们告别,她要继续南下,去深圳。
“上海这个城市太冷了,我想去温暖一点的地方。”迅子故作轻松的说。
又要在一个空白的地方,期待爱和温暖?还是,只是不停地远走,寻找替代者去忘记一个人?
终究只是对她说了句:保重。
她就像那些被圈养在温室里的花,长期依赖着别人的供给存活。当把它们暴露于室外,截断供给,一些可以依靠阳光与雨露自动顽强生长。而另外一些,却只能悄悄枯萎。
这供给叫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