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Night (闪恩同人随笔)

又是一年秋收的祭典,为了庆贺这一年辛劳的丰厚成果,乌鲁克会从这一天开始特别允许市民们一连几天地狂欢。第一日的人们总是兴致特别高昂,酒会会从傍晚持续到天亮。

乌鲁克的王,原本会坐在他位于全市最高点的御座上,欣赏着整夜通明的灯火,今日却早早地退席了。嬉闹喧哗的市民们不会注意到,他们欢庆的歌舞里赞美着的那位王,正堂而皇之地漫步在麦酒香气满溢的街道上。王的步伐格外轻快,不仅为这气氛活跃的景象——这是他贤明治理的证明,也是为了他将赴的约。

——在王仅此一天的假期中,王将夜晚留给了情人的幽会。

幼发拉底河的河水今夜也平静地流淌着,夜间的风从河面吹上岸,带来淡淡的潮气。乌鲁克城内庆祝祭典的欢闹声飘到这里时,仿佛因为粘上了这点潮湿的空气,而轻轻坠地。因此河岸格外的安静,只有草虫的鸣叫和河水拍打沙岸的声响,悠闲地敲击着鼓膜。幼发拉底的河岸往日总是忙忙碌碌,此刻却是不会有人打扰的好地方。

王信步走向码头,那里应该停着一条小船,那是王早早叫人备好了的。此刻借着城内溢出的灯火和满月的辉光,王看见一个纤巧的身影已早早恭候在码头。

也许是有某种神奇的共感,王那亲密的友人原本低头看着什么,这时也默契地抬起头,对上了王投来的视线。友人有一双野生的鹿儿一般机敏灵动的眼睛,那眼睛转动起来,就透出一种天真和漫不经心的神情。王自信能从任何人眼中读出他们的心思,却只在友人澄澈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王难得承认,他有时也搞不懂友人在想什么——或许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他的行为只是出于天然的野性和本性的好奇。

不过今夜,王从那双鹿儿般的眼睛里读出了欣喜。眼睛的主人在看到王的同时向他招手。

“吉尔——”

他擅自省略了王音节过多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过分地亲昵,这是他作为王的密友的特权。

“看起来兴致不错啊,恩奇都。”王快步迎了上去。

被称作恩奇都的友人,无比自然地拉过王的手臂,领着他跳到小船上去。那条小船上备足了新鲜的水果,美食与优质的麦酒,今夜仅供两人享用。不过那颗粒饱满的葡萄少了半串,牛油蛋糕也缺了一口,看来王到达之前,友人就已经帮王试了味道——不过这小小的放肆,也是友人的特权。

“吉尔,你真的不用待在王宫里和人们一起庆祝祭典嘛?”恩奇都认真地问道。

“无妨,本王的臣民即使不由我亲自教导,也知道如何享乐。”王说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斜靠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轻轻晃动酒杯,目光越过映着月亮的琼浆,落到了他的友人那因月光而更显白皙的面庞上。“而且,恩奇都,这个夜晚本王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节日需要庆祝。”

即便不需要说明,恩奇都也瞬间领会了。在一年前同样的一天,王与他的友人,见了第一面。

恩奇都弯起眼睛露出了然的微笑:“是呢,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对于原始的野兽来说,并不需要去思考每一日的意义,但当他习得人类的智慧后,便也开始学着他的人类朋友,去理解每一样事物的含义。如今,他已然理解为何人们会特意纪念与爱人的初遇。

“撒开纤绳吧。”王说道。

于是恩奇都轻轻一拽,松开了系着小船的草绳,任由幼发拉底河平稳的水流,推着小船缓缓前行。

恩奇都与吉尔伽美什对面而坐,野兽般的视觉让他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中也能看清吉尔伽美什的模样。他的王一手端着酒杯,舒展四肢,而目光投向幼发拉底河的对岸,乌鲁克城的灯光在河面上跳动,也在他赤色的眼眸中跳动,恩奇都看见,王的眼底有什么被这火光点燃了。恩奇都顺着王的视线远眺,河岸边,彻夜狂欢的都市被街灯和篝火上下通透地点亮了,乌鲁克的城墙似乎比记忆中更加高大坚固,城市内的气氛也更加充满活力。今夜的乌鲁克城或许是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最耀眼的一颗明珠,恩奇都想,这光辉,怕是会让月神辛也感到嫉妒吧。

“看到了么,恩奇都,这正是我想要你领会的绝景。”

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扬的尾音里是不加掩饰的骄傲自满。

“这自然是我的成就,但是,恩奇都,这里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当然,为了达成这一成就,城内狂欢的人们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我允许他们为此庆祝狂欢。”

“恩奇都,学会享受它吧。”

王的话语传入恩奇都耳中,在他心底也点燃了一簇篝火,他感到血液在被某种激情加热,温暖流遍全身。他突然想要更靠近他的王一点。

吉尔伽美什感到了靠近的温热气息,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身侧。友人的眼睛里映着月色与灯光,但是眼底有更明亮的光芒在闪烁。他们的距离早在前一刻就不知不觉地靠近了,王正兴致高昂,便乘势用空余的手捧起友人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上了恩奇都柔软的嘴唇。他亲爱的朋友是还未驯顺的野兽,他独断地认为恩奇都的唇齿间留存着山野间还未成熟的浆果的味道,尽管恩奇都知道了一定会笑着指出那绝对是自己偷吃的半串葡萄的余味。

恩奇都顺从地承接了这个并不突兀的吻,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恩奇都在喘息的间隙中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次相当惨烈的对决结束后的晚上,他们用比这更加野蛮和激烈的拥吻确认了彼此唯一的羁绊。但今夜的吉尔伽美什的吻,比往常更加温柔,他用舌头轻轻顶开恩奇都的牙齿,将麦酒的醇香悉数灌入恩奇都的口腔中,这是今天恩奇都尝到的第一口美酒。

他们品尝着彼此的气息,全然没有注意身体的重心向一边倒去。小船有些不堪重负,微微倾侧,船身随着人的动作突然一颠,碾碎了月亮投在船舷边的倒影。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颠簸结束了拥吻。王皱起细长的眉毛,露出今夜唯一一个不甚愉快的表情。

“啧,真是扫兴。”

“我看还是找个地方停下吧。”恩奇都说着把胳膊伸进河水中搅动。

吉尔伽美什依旧靠在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友人用原始野蛮的方式调整船的走向,却并不打算提醒他船桨的存在。他看着友人雕塑般的手臂拍开水面浮动的光晕,内心怀有与审视宝库中珍品同等的愉悦。

小船在恩奇都的推动下晃晃悠悠地转头,在一处草木茂盛的河沿,轻轻地磕了一下,停住了。恩奇都先跳下船,拉住纤绳,将船头稳妥地系在一颗挺拔的芦苇上,就转身向吉尔伽美什伸出手去。王握住友人的手,一步跨出小船,踩在河岸松软的沙地上。一接触到坚实的地面,恩奇都就拥有了格外的活力,他急切地牵着吉尔伽美什往丛生的杂草深处去。河岸边的生长的植物无一不抽出细长的叶片,随风飘动的模样在王的眼中与恩奇都柔顺的长发十分相配。就这样跟在友人身后欣赏了片刻,吉尔伽美什两步跟上去,将恩奇都揽到身旁,恩奇都马上会意了王的心思,顺势后倾,带着吉尔伽美什一同仰倒在芦苇的海中。

苇草繁密的叶子被压在身下,覆在河岸边柔软的沙土上,形成天然编织的床垫,其实与王的寝宫里柔软的织物相比并不算舒适,但却是恩奇都最为适应的场所,在他与野兽们共同生活的时候,天地就是他的寝床。

他们起先只是在这个杂草搭就的秘密角落里继续之前那个被打搅的吻,随后却难以抑制地想要顺着心情将身体贴合得更为紧密。吉尔伽美什的手离开了恩奇都的面颊,顺着他躯体美好的曲线,一路向下描摹。他手腕上黄金与珠宝镶嵌的装饰贴近肌肤的触感是冰凉的,但他的指尖划过的地方却能感受到灼热的体温。在两种温度交杂的爱抚下,恩奇都的每一个毛孔都敏感地张开,玉石般的肌肤下显现出润红的血色,他感到此时的自己,仿佛不是神造的人偶,却更加像一个人类。

为了确认这种转变,他反过来模仿着王的样子,给身前的爱人以抚摸和亲吻,那是他从吉尔伽美什那里学会的,人类表达亲密感情的文明方式。恩奇都细碎的吻像雨点般落在吉尔伽美什的额上,面颊上,嘴角边和鬓发上,轻柔的,像幼鸟的啄咬。那啄咬带着湿润的细痒,在吉尔伽美什那里,被转换成了邀请的信号。王于是想要进一步地深入,在山林沟壑间开辟他的领土。

吉尔伽美什支起胳膊俯视恩奇都,沉浸于欢乐的友人此刻更加迷人。他的面容模仿了姗汉特,那是第一位带领他见识到人类智慧的女性,而他的躯体,则在每一次与吉尔伽美什的交欢中更具实体。但他仍旧偏爱着姗汉特纤细的身形,因此男性与女性的,柔软与强健的,两种截然相反的特性在他的身上出现了奇妙的融合,造成了惹人怜爱的少年的身姿。但这具少年的身体里,却蕴藏着与王等同的力气。

在这位力量相当的友人面前,吉尔伽美什并没有贯彻他居高临下的态度,在进入之前,他会罕见地俯下身来征求友人的意愿。恩奇都十分乐意吉尔伽美这么做,他认可王的智慧与力量并甘愿为之折服,恩奇都天生懂得野兽的欢愉,但是吉尔伽美什教给了他人类的欢愉。

恩奇都纤长的胳膊拦住吉尔伽美什的脖颈和后背,他的一只手在耀眼的金色碎发间摩挲,另一只手在山峦般弓起的脊背间游走。他们的动作应和着心脏的鼓动,他们的喘息是山风的喘息,他们的起伏是丘陵的起伏。于是恩奇都陷入吉尔伽美什温柔的啃咬中,爱人的鼻息蹭过耳廓,他在喘息的间隙断断续续呼唤着那个被他简化的名字,回应的声音混合着麦酒香气飘进耳朵,又被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声打断成音节,最后四散在幼发拉底河的晚风里,碎成云雀尖细的絮语。

在吉尔伽美什的教导下,热情的潮汐在他身体里搅动,他的躯体融入大地,而虚构的灵魂被抽离,由他的王引领着,从谷底到山巅。

最后,满盛的浓稠蜂蜜从顶峰倾落下来,王短暂地放开了他掌中的青山雀。

在一次寻欢结束后,交合处有黏腻的触感,那是恩奇都在这种取乐行为中唯一不喜欢的部分,他想象着因为熟过头了掉在地上的椰枣果实,腐烂后混合入泥土的腥甜。然后白色的泉水从山谷的沟壑中汩汩流出,顺着因摩擦而发红的皮肤滴下,滴落在苇草的叶子上,滴落进泥土中。

夜晚的第一个篇章结束了,但是亲热的余韵还萦绕在两人心头,体温因为激情而升高,炽热的气息不会很快褪去,在秋夜的凉风带走多余的热量之前,在平原的黎明升起之前,还有许多时间留给爱人们享用彼此。

小船无所事事地泊在岸边,夜莺唱着歌:

在天色放亮前,艾比夫山的峰峦会数次沉入大地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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