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道森:他在理想花园

鹿道森离开了。

他陷入冗长到不会醒来的梦中。

在另一个世界,小王子丢失的那株心爱的玫瑰,此刻正在花园盛开。

在微博看了鹿道森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封信,绝望且决绝。

那些在心里留下的一道道豁口,

在他从孩提开始,遭受了无数的冷眼和疏远。

是他与其他男孩儿格格不入的安静和礼貌。

是他无法完成父母期待时的打骂。

是他无法逃避只能被迫接受的家庭争执和矛盾。

是他始终不被认可的小小成就。

是他被践踏被丢弃的爱。

茁壮生长的爱和恨在心里交织成藤蔓,努力攫取着养分,直到最后一刻,再也无力平衡自己爱与恨的砝码。

他的朋友说,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他把最喜欢的书捐给了图书馆,房租结清给房东,摄影设备送了朋友,仿佛计划去很远的地方旅行,并决定不再回来。

没人想到,

在生日这天,他离开这个世界。

卖火柴的小女孩里说,天上的星星每落下一颗,就有一个灵魂回到上帝那里。

我想28号那天,天空一定是暗淡的,也许他一次次摁灭没有生日祝福消息的手机屏幕,最后转身走向大海,义无反顾。

那天,一个灵魂回到了上帝那里。

一个温柔到最后也不忍心麻烦别人的人,

一个到最后还努力传递自己温暖的人。

也许在上帝那里,得到了最后的慰籍。

很久以前,在我还小的时候,也曾经历过并不快乐的童年。

也曾经历过那个奉行棍棒教育的年代,

也曾经历过校园暴力,被年纪大的学长扇过耳光。

也曾被同学在老师面前污蔑,百口莫辩,

也曾无力承担父母的期待和压力,

我也经历过,我谈及的理想和人生被一次次的否定,最后不再触及那些爱好,

按部就班选择了他们计划的人生。

我无意去比惨,去宽慰他人,作为经历者,只是想讲述自己的故事。

小时候,妈妈是个争强好胜,控制欲强的人,爸爸曾经得过脑膜炎,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爸爸几乎不参与我的成长。

小时候,家里的小饭店生意不景气,晚上到了饭点没有上客,门口三三两两的走过几个客人,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我在门口玩耍并没有理会。妈妈把我拉到厨房,狠狠踢了我两脚,说,下次门口有客人,必须去招呼客人。我抹着眼泪,瞅准了下一位客人刚在门口的时候,笑盈盈给他推开门。

我忘不了在厨房里,妈妈在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你没看见那是熟客吗?你不觉得你刚才的样子下贱吗?

尖头皮鞋踢在腿上的淤青很痛。

但是,

但是心里就像被挖了一个洞。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中考考的很好,爸爸问,这次考得好,你是不是就要去上大学了?

我心里一阵阵难过。

也许家庭的原因,我和姐姐都和爸妈有着隔阂,姐姐结婚了以后,慢慢有了自己的生活,娘家好像成了一个偶尔才会想起的地方,我和姐姐也渐行渐远。

童年的经历,我逐渐自卑且敏感。

我害怕承认错误,怕一犯错,是记忆中妈妈手里挥舞的电线绳,抽在身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学会了撒谎,学会了逃避。

再后来,我上了大学,因为没有考上爸妈期待的本科,我的生活费很少,和周围的同学比,我害怕任何方式的聚餐,不仅是因为生活费,还因为自己深深的敏感和自卑。

为了躲避家里人,也为了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每个寒暑假我都在兼职,发过传单,刷过盘子,做过服务员,做过导购。

认识了很多人,遇到了很多事,我才明白,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可以有钱买自己喜欢的球鞋和衣服,也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我有时间可以继续曾经不被支持的兴趣爱好,看小说,写东西,画画,过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2020年突然其来的疫情,我和妈妈留在老家,空闲下来的很多时候,我和妈妈坐在一起聊天,她已经开始衰老,不再像年轻时冲动易怒,头发虽然染过,却遮不住头顶上的一圈花白,3月份的阳光温暖又柔和,她坐在阳光下,我想她以后她也许会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

我们聊了很多,从妈妈小时候,到她有了我,到我慢慢长大。

她曾也是渴望幸福生活的女孩,

她希望在种满苞米的田里种满鲜花。

她希望未来会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结婚。

他们会相亲相爱,生一对可爱的孩子。

他们有富足的生活,不会为柴米油盐忧愁。

他们的孩子懂事聪明。

而现实是,

她嫁给了同样是农民的爸爸,

爸爸不浪漫,甚至有点愚笨,

她的一个孩子不听话,成绩不好,她不得不一次次奔跑在家和学校的路上,一次次向老师说软话,

她的第二个孩子有点笨,也不听话,同样的错误屡教不改。

在某一天,妈妈梦见自己年轻时,她梦想中的苞米地已经种满鲜花,理想的爱人穿着白色衬衣,胸口的口袋插着一直崭新的派克笔。

醒来的时候,她为睡在身旁调皮的儿子盖好了被子,蹑手蹑脚的起床走下楼,推开店铺厚重的卷帘门,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她本该握着花束的手,握住了笨重的菜刀,在布满油污的案板切好今天开店备用的蔬菜和肉。

聊到最后我和妈妈都哭了,我用力抱抱她,像曾经她抱我那样。

回顾当年,站在她的离场,思考她和爸爸面对生活的无奈,因为无知对孩子粗暴的教育,我都在试着去理解去明白,和过去的自己作和解。

虽然过去无法更改。

但我知道,我能选择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好爱自己想爱的人。

鹿道森的微博下我看到了一条评论:

中国最大的困境不是父母不合格,而是不合格的父母养育出了不合格的孩子,这些孩子站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不起来。一面埋怨父母对自己的控制,却始终也找不到自己,无法摆脱这种控制。

其实18以后,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他们也许给你留下了无法弥补的心理创伤,也许永远无法成为你想要的能给你爱的那种父母。

但你原本有机会去爱别人,去从其他人身上找回爱。你不可能永远是那个留守的少年,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模样,你得面对你现在的样子,接受原原本本的你自己,而不是把所有失意都归结到父母身上,用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这么逃走,把遗憾和难过都留给父母去面对。这样去惩罚从前为了挣钱养你而顾不上爱你的父母,未免太过残忍。

我不想去揣测鹿道森的经历,也不想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去评判事件的对错,只是:

每个人都有权力,

去追求你自己想做的事,

爱你想爱的人,

珍惜爱你的人,

现实虽然往往不尽人意,

请你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你也一定会成为更好的人。

鹿道森,

很难过这种方式认识你,

人生来即苦,

愿你在另一个世界,

在你理想的花园,

做为自己绽放的玫瑰。

感谢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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