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火锅》

八月。小阮老师到柬埔寨的第五天，天气晴，室外温度高达三十六摄氏度。雨季炎炎，酷暑闷热。

  她是来支教的。

  在金边市郊的一处小乡村，对象是十几个留守儿童。

  “里斯伊斯...布纳拉！”她举起破桌子上面的烂香蕉，一张笑脸热得通红。就这口语，要不是小刘送的礼多，她也不会被派来祸害小朋友。

  还好，大家都很喜欢她。

  走之前，小刘很有“良心”地送了她一把刀。

  小刘：那个地方太危险，你把这瑞士刀拿着，防身。

  小阮老师：我刚看你拿这削了个苹果。

  小刘：....

  八月。小阮老师到柬埔寨的第六天，天气晴，室外温度高达三十七摄氏度。雨季炎炎，酷暑闷热。

  她被坏人绑了起来。

  在不知道多远的一个坏人基地，坏人是无数持枪匪徒。

  小阮老师结结巴巴：歪由...歪由卡池米？

  坏蛋队长扯出她的护照：说中文。

  小阮老师：呜呜为什么把我捉到这里来，你们谁啊……

  坏蛋队长瞄了一眼旁边的小匪徒。

  小匪徒：她看到沙老大杀人了！还跑过来！不要命吧！

  小阮老师：呜呜呜我以为那个人中暑晕倒了。

  小匪徒：要..要不要杀掉！

  坏蛋队长看了眼两个结巴：不杀，洗干净送我房里。

  两个小时后。小阮老师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屋顶。

  坏蛋队长：抖什么抖，再抖把你丢出去喂狼。

  小阮老师睁着一双大眼睛：你是中国人，为啥帮他们做坏事。你这么厉害，回来也可以做大事的...唔！”

  两分钟后，房间外看戏的匪徒们笑着离开了。

  小阮老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居然对我这样。

  坏蛋队长舔舔嘴巴：再说，我还要对你这样那样。

  小阮老师：呜呜呜……

  梦里她梦见一匹野狼，专吃她的嘴。她哭得更大声了。

  坏蛋队长：...我想杀人。

  因为大家都以为小阮老师是坏蛋队长的，不仅不杀她了，走路都开始绕着他走。

  小匪徒瞪她：狐假虎威！

  小阮老师瞪回去：狗腿子！

  小阮老师用一个星期把坏人基地逛了个遍，怕不记得，拿叉子把厕纸戳了一幅小地图。

  晚上她刚起身，腿就被抓住了。

  坏蛋队长：你就这么想跑吗？

  小阮老师又想哭了：我...我去上个厕所。

  坏蛋队长把戳到漏风的厕纸拿出来：你就用这个解决？

  坏蛋队长又从她的小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这就敢走？

  坏蛋队长：等找到机会，我会把你送走。

  他悄悄凑近她的耳朵：我是中国警察。

  小阮老师瞪大了眼睛：那你打套军体拳给我看。

  坏蛋队长：....滚出克。

  九月份。柬埔寨的夜空很美，今晚沙老大六十大寿，整个坏人基地都很热闹。小阮老师一个人趴在窗口，啾啾嘴巴，这边闻闻，那边看看。

  门开了。

  坏蛋队长空手来的！

  小阮老师眼神幽怨：你回来干嘛...

  坏蛋队长擦擦鼻头：带你去个好地方。

  小阮老师坐在最高的山坡上，吸了一次鼻涕。

  坏蛋队长：今夜有流星雨。

  一个小时后。

  坏蛋队长：我看了天气预报的。你等等就有了。

  两个小时后。

  坏蛋队长掏出手机从山上扔了下去。

  小阮老师穿着外套抖成了个筛子。她还不敢走。

  坏蛋队长黑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只烤鸡：差点忘了。

  小阮老师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你真好。早点拿出来多好，鸡都冷了……

  坏蛋队长的脸更黑了。

  晚上十一点整，小阮老师雷打不动的沐浴时间。

  有沙老大送来了一瓶好酒。

 

  小阮老师洗香香走进房间的时候，好像看见一只哈士奇趴在床上。

  她过去戳他脸：原来你不会喝酒阿。

  坏蛋队长躺着笑：我好喜欢你。

  小阮老师又开始抖。

  坏蛋队长皱眉：等你回..回国了...去治治你这癫痫。

  他顿了一下，又开始笑：不过哈...我不嫌弃你...么么

  小阮老师瑟瑟发抖地挪开了，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缩在了床下。

  坏蛋队长眯着眼睛：去哪啦！给我出来，给我亲一口，给你表演一招军体拳...亲十口表演一套嘿嘿嘿……

  小阮老师咬着手。这真的是个警察吗？

  坏蛋队长发现，小阮老师最近总在躲着他。

  但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掉了马。

  小匪徒：女人生气，送花。

  坏蛋队长去附近的丛林采了一大把野花，插满了窗台。

  然后期待地看着清晨起来的小阮老师推开窗。

  小阮老师：哈....哈，哈秋！！

  半夜小阮老师看到小匪徒们在扛着枪长跑。

  小阮老师：不愧是中国警察训练出来的队伍！

  坏蛋队长翻了个白眼。

  小阮老师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如果卧底的中国警察任务失败了，家人都怎么办啊。尤其是那种死无全尸的，都没有什么念想...

  坏蛋队长：你在咒我吗。

  小阮老师摇头：没没没没有。

  坏蛋队长抽了根烟：不知道，我没爸妈，很小就在军队呆着了。嗯……如果我死了，会让战友把我的警徽寄给重要的人。

  小阮老师点头。

  好像这帮土匪最近接了一帮大买卖，就在今晚谈判。晚上坏蛋队长走之前，给小阮老师留了一把手枪。

  暴乱的前一秒，小阮老师正拿着枪蹲着打瞌睡。

  枪声响起的一刻，她抖了一下，擦了哈喇子站起来把枪对着门。

  门开了。

  坏蛋队长：走。

  小阮老师跟着跑了好久，一直跑到营寨最西边。

  坏蛋队长把鼓鼓囊囊的小钱包塞给她：拿着往前跑，沿着小路，不要进丛林，会有我的战友接应你。

  小阮老师“哦”了一声：那你呢？你不走吗？

  坏蛋队长：我还有任务呢，你快走吧。

  他想了下：对了，你在哪个学校教书的。

  小阮老师：远航小学。

  她往前走了一几步，又回头：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等你任务完成归国，一定要来我们成都。我请你吃一辈子的火锅！

  坏蛋队长笑起来，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

  “恩情个球....”

  九月底。小阮老师辗转反侧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她拿出了自己鼓鼓囊囊的小钱包。好多钱好多钱...

  可是照片去哪里了！

  来年五月，小阮老师在同事的介绍下交了一位男朋友。

  是个体育老师。身材高大，待人也礼貌，很有上进心。最主要的是，小阮妈妈很喜欢他。

  小阮妈妈：这样的人才可以保护你一辈子阿。

  小阮老师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想起那个凶巴巴的坏蛋队长，她想反驳。可长了几次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阮妈妈：他会打军体拳呀，你支教回来不是总念叨着嘛……

  小阮老师低头。

  她才发现，原来她不是喜欢会打军体拳的人阿。

  年底的时候小阮老师和体育老师分手了。

  因为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坏蛋队长约她出来吃火锅，是她最喜欢的成都火锅。

  她在火锅里捞出了一枚戒指。

  小阮老师两眼亮晶晶，比戒指上地小粉钻还要亮一些。

 

  五月底的时候，远翔小学收到了一封信。

  寄信人没写，收件人是小阮老师。

  校长奇怪，学校里从来没有姓阮的老师。

 

  信封里装着一个警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