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潭

    我出生在平潭，工作在成都。今年是我来到成都的第十二个年头，得知我是福建人后，许多成都伙伴都不解，为何会跨越大半个中国来到内陆，福建不是挺好的吗？我立即解释高考分数太低，只能上四川的学校。

    事实的确如此，但屡屡被问到，就促使自己去思考这背后的深层原因。我们经常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成都自古被称“天府之国”，有着肥沃的土地，温和的气候。农耕文明滋养出的人民性格温和，包容友善。耕作需要心力和时间，因此形成了农夫勤劳、忍耐的性格；种米无投机性可言，中庸哲学由此衍生而成；农夫要与土地共存，于是性格中多了仁爱、和平。我来自福州平潭，四面环海，小的时候平潭还是个“孤岛”，出岛还要轮渡，大多数的百姓以养渔为生，渔民靠天吃饭，台风天出海可能会空手而归，1988年因为台风预警未到位，很多渔民未能及时回港，丧命于海上。因为资源有限，海洋文明滋养下的人民略带侵略性，要去霸占资源，多次战争的始作俑者都是沿海国家，也正是因为资源的限制，渔民们也更加勤劳勇敢，最早下南洋的都是两广，闽浙一带的居民，他们背井离乡，为了生，为了活。于是在我的生活环境里，一家人不在一起生活是很“正常”的事情。

    2000年前，平潭的渔港有二十多个，发展海洋业条件十分优越。但2004年以后，随着海洋渔业的衰落，“靠海吃海”的天然规律已被打破，土地十分稀少，加上作为平潭支柱产业的捕捞业目前资源已经相对枯竭，劳动力急剧过剩，不少渔民纷纷转行，外出赚钱就成了惟一的捷径。

    在读小学时，台湾经济繁荣，就听到身边很多的人嫁到台湾去，这中间大部分是靠中介，劳务公司做的“假结婚”，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未能继续上大学的女子，找不到谋生的工作，假结婚到台湾务工成为了很多人的选择。当时台湾经济发展比大陆要快，一个玩具厂普通工人的工资将近3万台币，高新的诱惑促使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自己生活的土地，拿着一张结婚证去他乡实现自己的“理想”。那时劳务中介甚是紧俏，以至于除了台湾地区，还有大量的前往日本，韩国，甚至中东的劳务咨询。

    “伊拉克是世界石油大国，自战后遍地疮痍废墟一片。今天，伊拉克万业待兴，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商机……朋友们，想出国就好好抓住机会！”上高二的我，经常会听到邻里间会有这样的讨论，在街道两旁，矗立着一根根水泥电线杆，水泥杆上张贴着形形色色的小广告，除了政府通告、医疗广告之外，最突出的就是各种出国劳务信息。2004年沸沸扬扬的伊拉克人质绑架事件，那7名人质都是来自平潭。

    之前看过一个数据，全国90%的铁路隧道包工头都是平潭人，平潭人在早期发家致富靠渔业，渔业萧条后主要靠隧道工程，所以平潭的男人就像一颗颗散落的星遍布在祖国的大江南北，这造成了大量的老年人，女子小孩留守在平潭，只有过年的时候，这座城市才感觉被“唤醒”，显得有“人气”。

    15年平潭被国务院批为“对台经济实验区“，直接由福建省政府直管，从平潭县升格为平潭综合实验区，一时间大量的资金流入，每天一个亿的投入，让基础设施有了极大的改善，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但随之带来的房价猛涨，环境污染也深深地困扰着平潭的本土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