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01）

老太太在康复之路上又取得了一个大进步：从昨天开始老太太终于有能力打完整的哈欠了，而且只要是深呼吸的哈欠，她的左臂就会随着哈欠起伏，有一个哈欠居然把整个左手掌和手指都给撑展了，给我们平添了许多老太太左臂最终恢复运动功能的十足信心。

同时也让我们后知后觉地发现中风偏瘫不仅能阻碍肢体运动，也会影响阻滞呼吸系统和内脏的运作，难怪老太太总喊内脏困乏、心累、肺里吸不上气。今天终于吸上气了，老太太说感觉肺里的气泡都舒展开来了，她说等她的肺能彻底自由呼吸之日就是她自由挥动左臂之时，坚强可爱，积极乐观的老太太说得真好！

夜里兴奋得失眠，于是想了许多：

从老太太9月1日凌晨被血栓放倒，到今天整整一个月了，很庆幸老太太自己头脑一直很清明，一直也很坚定，坚决不去医院，真就向她平日里总说的、甚至是遗嘱里写的那样，把她的急救和生死都交在她女儿手里了。

1日凌晨发现老太太半个身子偏瘫的时候，我自己是有片刻的犹豫的，怕自己那些学艺不精的原始点和艾灸抢救方式不够用，于是一边急救也一边询问那是已经口歪眼斜、口齿不清的老太太要不要叫120，老人家含混不清却意志坚决地跟我说：“不去医院！”

而我也一边按摩艾灸一边亲了亲老太太，并跟她说：那你的生死就交在我手里了啊！”

老太太费力点头表示同意。

我在心里也暗暗对自己说索性就放下心、大起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而且，有种强烈的感觉，我家老太太也还真的不到最后时刻。

从半夜折腾到凌晨3，4点，终于听到老太太平日里我熟悉直至的小鼾声，心里松了口气，我也觉得困倦难支，给老太太喊痛的右边额头放上燃着艾柱的竹艾罐，我也终于耐不住睡去了一阵儿。

老太太在闹腾的最凶的时候大小便失禁了，她还一再努力想起来去卫生间，我当时并无经验，还曾试图帮她起来去卫生间，可是由于这次她的左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我实在弄不动她，只好一再求她忍耐，向她保证等天亮了，我叫来老弟再送她去卫生间。

之后，要强还有洁癖的老太太挣扎过几次，让我很害怕会加重她的脑出血或栓塞，我也只能就一再哀哀请求她，让她乖乖听话，不停不停向她保证，天一亮就给她弄干净。老太太虽心有不甘，但实在是力有不逮，只好作罢，折腾累了，也就真的窝窝囊囊地睡去了。

而我和老太太无力在半夜去卫生间的偶然也正是我们的幸运，后来我才想起对于老太太这样的病人而言最好保持静止不动。她就曾有熟悉的同事因为中风大小便失禁，结果被孔武有力的老婆不停送去卫生间清理而丢了性命的。

谢天谢地，感恩我们母女的无力。

虽然我让老太太在床上裹着经期短裤和臭乎乎的大便睡了三小时，却也无意间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