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食堂：馄饨（上）

“奴家欲要馄饨一碗，敢问店家可有？”

   “自然是有，不知小娘子所要的是何馅馄饨，是汤是蒸，是煎是炸，是烩是焖？”

“曾闻有言，取五花细切成肉臊子，入笋米，以川椒杏仁酱少许和匀裹之，酱以桂花三巷跛脚何婆子味好，皮子略厚小，切方，再以真粉末悍薄，龙眼大小，用下汤。

煮时用极沸汤打转下之，不要盖，待浮便起，不可再搅，用时舀上城北老老陈家油辣子一泼，汤面如霞映海，东珠浮沉。

不知此馅馄饨，店家可有？”

“娘子所言，可是山水观音庙旁摆摊许妈子家的馄饨，那便请娘子稍等片刻。”

“正是，正是许妈子家馄饨，如此奴家便先行谢过小哥，了却奴家一桩残愿。”

小娘子不过桃李年华，却媚态横生，艳丽无匹，声若黄鹂，着杏白凤鸾云肩通袖妆花织金竖领对襟短袄，嵌了六双狮子滚球镶宝子母扣，黛紫麒麟童子五彩岁寒三友织金襴裙，头戴一双折枝金桂镶宝掩鬓，中露月兔衔芝戏鹊分心，珠翠耳坠响叮当。

一进门便引起食客好奇，眈眈逐逐，见她点了单子，纷纷欲上前搭一嘴。

“唉哟，小娘子，可是识货人呀，这山水观音庙旁的许妈子家，可独独就这馄饨呀远近驰名，一日功夫就做得那么些碗儿，客呀是越迎越多，许妈子固执，不假手于外人，更是一碗难求。

他家馄饨皆不是，唯有妈子上心头。连达官贵人都争相邀请许妈子上府做碗馄饨杀杀馋，当时可是风头无两，这城里头的馄饨店都被害着倒了一大半，另一半都改行卖包子馒头咯。”

言者不过弱冠，手持汤涤墨松图折扇，一身西洋味，格子昏黄晚礼服，明光锃亮皮鞋，卡其束腰马甲，杏红波点领带，樱桃色胸花，一头费时费劲手推波纹短卷发，一看便知钱多烧得慌，他正一手撑头，一手假模假样扇扇子，斜看小娘子笑道。

“此言真假？稚寅公子，别卖破烂关子，快与棉蛮说道说道，那老妈子后来怎的了？那招牌妈子馄饨还算可口？当真令人一试难忘？莫不是客人都被下了药？”

未等小娘子答话，棉蛮便急先问道，她不过豆蔻，浅粉桃纹短袄，银红马面裙，白纱袜，圆口黑布鞋，一双辫子梳得老长，辫尾坠着银铃，见她被那馄饨惹得涎水四溢，咽了好几口，都没咽完，她连忙扯着稚寅的西服袖子晃悠，欲知下文。

“好好好，好你个馋食鬼，这便说与你听，这风头不止能举人上天，更能摔人入地。没过多久，许妈子家被火给烧个精光，这不但人没了，手艺失传了，连个人犯都没给捉住，这大冤呐。有人说是那些旧馄饨贩子给干的，不过无人知晓。后来有不少骗子打着许妈子的名声到处支馄饨摊子，陆陆续续把名声给败坏透了，方才死心，之后再也不复见许妈子馄饨。说来嘴馋，容小哥来碗许妈子馄饨。”稚寅高叫一声。

“再加一碗，大碗走青。”棉蛮连忙跟着叫唤，数位熟客听着意动也跟着点上一碗尝尝鲜。

内厨传来易容的应答声，不消半会，数碗喷香的许妈子馄饨便出锅端来。

小娘子重重的舀上一勺城北老老陈家秘制油辣子，顿时碗里红花尽放，诱人十分，吃了一口，被辣子呛得直咳嗽，泪盈满框，双颊红粉绯绯，更添艳色，人也暖活几分。

她慢慢慢慢吃着，白勺红汤不及她朱唇半分，忍受着这霸蛮嚣张的冲天辣意，目中温柔不知为谁生，一勺一勺，将馄饨清光。

“小娘子初次光顾，可懂得这店里头的规矩？”

“这饱腹之地，做的不过是钱食两讫的买卖，还有规矩，这倒新奇，请先生不吝赐教。”

“这地自然是做吃食买卖的，更妥帖来说是以物易物，店家能端出客人梦寐以求之吃食，这取的自然不是金银钱财如此简单，要么失传的菜谱古籍，要么各家厨房的菜谱秘方，要么一个故事，酸甜苦辣皆可。”

各位客官，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