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帅慢走。”杨夫子一脸笑意地打着招呼,随后郑重地打量了大帐一眼,禀报道:“草民,杨夫子前来觐见。”
王景听到这个声音,“噌”的一声把剑拔了出来,“来。”
“陛下,臣有罪!”杨夫子进来后就往下一跪,高声说道。
王景一剑劈在杨夫子肩膀上,顿时血流如注,“若不是朕收手,你早就变成两段了,说,还有何颜面见朕?”王景愤怒道。
“启禀陛下,草民万死不辞,只是死之前,还有几句话想对陛下说,待我说完再死也不迟。” 杨夫子求饶道。
“快讲。”
“是,臣未料到恒家军尚在,使禁军遭此损失,可程郎、何覆乃是百战之将,纵使受困也不至全军覆没,恒家军充其量三万无论如何也吃不掉这五万禁军,请陛下切莫担忧,此部禁军终会回城。”杨夫子强忍剧痛说道。
“还有呢?”王景稍减了一下力道,杨夫子呻吟了一声。
“回陛下,这霸王岭距槐关不到两百里,李师已灭而景州禁军尚在路上,只怕刘侯会多想呀?”
“海豫,给他包一包。”王景说罢,将剑提起。
“谢陛下。”杨夫子叩头道。
“寡人轻信于你,致使二十万大军只剩五万,眼下前有王恒,后有刘乙,再不叫兵来援,你是要寡人四面楚歌吗?”
“陛下,草民以为,李师气数已尽,王恒孤掌难鸣,唯独刘乙手握精兵十万,又与武国纠缠不清,时值九月,正是牧民膘肥马壮,南下劫掠之时,若刘乙勾结外敌,我朝危矣。”
“哦,你想怎样,让朕发兵攻打刘乙吗?”王景瞪着杨夫子说道。
“草民不敢,草民以为陛下首要之事应是移军亥关,以防刘乙,亥关虽已残破,但入驻精兵五万,可挡十万大军不在话下。”杨夫子抬头看了一下王景,接着说道:“至于,第二件事,草民看军中粮草不多,正好可向刘乙借粮……”
“哼,什么馊主意,刘乙直接反了呢?”刘乙说罢提剑架在了杨夫子脖子上。
“陛下饶命,草民是觉得刘乙观战至今,未有不臣之举,可见刘乙与王恒、李师并非一路,皇上一不让他勤王,二不让他追敌,如今十万禁军将至,刘侯难免生疑!换句话说,刘侯真若造反,自然不会借粮,况且不借粮,刘侯要反,陛下也无力阻止呀!”
“与其这样,倒不如假装借粮,以看虚实?”王景顺着杨夫子的话说下去。
“陛下,所言极是。若刘侯乖乖借粮,只字不提‘兵’字,待十万大军就位我们还可徐徐图之。若刘侯推脱,我们也可早做防范。”
“哦,若是谈了‘兵’字会如何?”王景问道。
“陛下,若刘侯同意借粮,也提到派兵相助,则证明刘侯是蓄意谋反,拖延时间罢了,多半已勾结了武国人了。”
“一派胡言,我凭什么信你?”王景骂道。
“陛下,刘乙趁您只有五万残兵之际,再来勤王护驾,是不是太巧了些?臣以为,待大军一到,可借平凉之势,一举扫平辽州,若不能威压,便要力取。此时可令天下勤王,一旦成功,陛下将是王朝千古一帝!太子监国,陛下亦无后顾之忧矣。”
“哼,朕当时就该率军三十万御驾亲征,一鼓作气拿下亥关。”
“陛下英明。”
“来人呀,把杨夫子关起来,寡人不想看到这个人。”
“陛下,草民知罪,念草民一片赤诚,还望陛下网开一面呀!”杨夫子边说边被侍卫拖走了。
“海豫,传令吧,大军即刻移师亥关,霸王岭只设空营以待景州禁军。同时,令景州禁军丢掉帐篷等辎重,日夜兼程。此外,给刘乙传信,就说军粮告急,拟借粮草十万石,以解燃眉之急,望刘侯戮力同心,共纾国难。”
“喏,老奴记着了。”海豫答道。
“快去吧。”
“喏。”海豫退下。
野狼谷这边,官兵已陆续开拔,两万五千俘虏和李师残部五千人由何攸带往灵安,李师在手,不怕何攸找事,况且这两万多俘虏也不是省油的灯。谷中三万恒家军、五千恒家军旧部、五千投诚禁军,迎风傲立、军容严整、意气风发,王恒一阵检视过后,很是满意,只是感叹禁军盔甲太干净了些,太假了,一点不像疲师呀。
“主公,刘乙的信。”说罢,任伟将信递了过来。
“看来一切顺利呀,回他,就说按计划办。”
“是,末将告退。”
槐关,刘乙正看着城下忙碌的军士,“侯爷,十万石粮草就这么给了呀?”曹吉问道。
“哼,不然呢,你还想动手呀?本侯现在不差这点粮草。”
“那回信的话?”
“按我说的回。臣世受皇恩,愿为国尽忠,城中粮草皆备边事所用,现已命军士足额起运粮草,明日可抵亥关,若陛下有诏,臣十万边军愿效犬马之劳。”
“这,是不是唐突了些,亥关禁军怕都不到七万人了?”曹吉担忧道。
“啊哈,恐怕就五万人,哈哈,这个戏看得过瘾,从军中多挑些高眉深目的士兵去运粮,长得像武国人那样的。”刘乙高兴地说道。
“这?”曹吉一头雾水。
“你不懂,这叫‘相互搭台,好戏连台’,快去吧!到时候你就懂了。”刘乙解释道。
“是。”曹吉还礼告退。
亥关城中,王景正在行营之中不断踱步,这行营原为李师所建,为三层砖瓦小楼,用料结实,也算城中罕见的高楼了,加之位于城中央可俯瞰全局,方便坐镇指挥,一眼就被王恒相中,李师不得已搬去了城楼居住。
“启禀陛下,刘乙回信。”王彦禀报道。
“哦,怎么说?城楼布防得怎么了?”王景心不在焉地问道。
“启禀陛下,城楼已修缮大半,驻有三万将士。另外,这是刘乙的回信,请陛下过目?”王彦将信递上。
“哼,十万边军,吓唬我吗?粮草呢?”王景怒骂道。
“臣已派三千将士前去接粮,正遇上北辽军,现已顺利接到粮食,正在城下组织搬运呢,只是……”
“只是什么,说。”王景厉声问道。
“北辽军派五千军士运粮,个个膘肥体壮,其中不少长相酷似武国人,约有几百人之多。”
“什么,这些人在哪里?”
“回陛下,这些人已原路返回,恐怕已到槐关中去了。”
王景正犹豫间,“报……”一名侍从报告道,“启禀陛下,城西守军来报,何覆将军回来了,还活捉了李师和恒家军的一名都尉。”
“什么,消息可是真的?”王景惊喜地问道。
“千真万确,约半个时辰前,一队骑兵到达城西,正是何覆将军的人,其后陆续又来了几批,既有追击李师的禁军,也有程郎将军的人,还有一小队龙骧骑,加起来共万把人。这群军士灰头土脸,断粮已两天,原来他们在路上遇见王恒在野狼谷设伏程朗将军,何覆将军追上李师后,立马加入战斗,我军血战两天两夜才将恒家军击溃,他们仅存数千人向北逃去了。何覆将军活捉了李师,捆在马上带了回来,还有个恒家军将领也被捆着,叫方规,经过辨认确实属实,于是连忙汇报。”
“哈哈,李师,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快宣何覆觐见。”王景笑道。
“陛下,何覆杳无音讯多天,现在贸然出现,臣以为应当先缓一缓。”王彦说道。
“哦,皇兄言之有理。天色已晚,先将人犯押来,再重赏何覆,命他原地休整,收拢残兵,率领余众接防西北大营,西北大营先加强到城楼,抓紧卸运粮草,可好?”
“陛下圣明。”
“皇兄勿怪,我是真的放心不下刘乙呀,待大军一到,你我自是不必紧张。”
“臣,明白。”
是夜,亥关西北大营,何覆正带着投诚的禁军们畅快地喝酒吃肉,让东南大营的禁军们羡慕不已。虽未公布,但李师被抓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除执勤的士兵们外,其他人不是在帐内大吃大喝就是躲着小酌怡情,不少人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可王景此刻却是惴惴不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突然城西传来一声巨响,顷刻间低矮的城墙被炸出个大口子,接着便传来阵阵喊杀声,两万恒家军瞬间就把东南大营的禁军营地踏了个稀巴烂,不少人酒还没醒就被砍倒在地,如此仓促实在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另一万恒家军则顺着城墙缺口直扑王景行营。
突然行营周边也传来密集的砍杀声,不知何时一群具甲骑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瞬间就把王景身边的御林军杀得七零八落。贴身侍卫刚要护送王景逃跑,一阵箭雨袭来,站在原地的就只剩了王景一人。
“皇兄,好久不见呀!”只见从具甲骑兵身后走出了一人,脸上挂着笑意,正是王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