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的情调--莫乐乐
今天我三十六岁，邀请了我们家族所有的长辈，一些没事凑热闹的同辈及晚辈来大酒店庆祝，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庆祝过自己的生日。我的女朋友叶子热情地为各位长辈敬酒，我只是醉眼朦胧的盯着继父和生父。
我们老家习俗男人都要庆祝三十六岁，这是人生的第二大关口，第一大关口是周岁。我确认过在我人生第一大关口时是个受人疼爱的小女生，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爷爷奶奶等等一大堆亲戚为我庆祝。如今我36岁了，依然有一大堆亲戚为我庆祝，现在我的爸爸妈妈有了四位，而此刻我在想念我的亲妈妈。
我的亲妈妈发现爸爸和他小表妹好上后，在我周岁那天就跳井自杀了，于是，我的周岁喜庆礼成了我亲妈妈的葬礼，家族人说我克母。小时候我总是想，亲妈妈对我多大的恨呀，在我生日这天自杀，害得我从来没庆祝过生日；长大后，我才想到亲妈妈对我是无限的爱，想让我永远记得她；可是现在我觉得，妈妈对我不爱也不恨，她是自己过得不如意，想死后一举成名。
可是亲妈妈成名后没多久，爸爸隆重地娶了他的小表妹，就在他们结婚后第三天，我被姑姑接到了她家做女儿。姑姑对我很好，我叫她妈妈一点都不为过，她生了两个儿子，姑父成了继父，我们一家五口虽然贫穷，但也充满乐趣。然而好景不长，在我五岁时妈妈就中风了，下半身没有知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洗澡成了家里三大男人的乐趣，都抢着给我洗。当我有了明显的性别特征后，独自一个人在家里后院洗澡时，我总是从不同的方向能看到围观者。偶尔继父会冲出来抱住我，或是两个哥哥在大笑，或是一个哥哥在一旁不停的喘气……
妈妈虽然下身瘫了，但是头脑比谁都好使，是个聪明的女人，上过学，一天到晚坐在那里看电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国际关系事务比谁都清楚，我想如果让她参加政治考试，无论什么阶段的政治题目她都会得高分。家里这几个男人的乐趣怎能逃过妈妈敏锐的时政意识，但是她是瘫子，不能走动，抓不住现场，现在想想，她抓得住现场又能怎样。
她总是趁家里几个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叫我去洗澡，有时还是早上妈妈就开始吩咐“娟子，现在没事，先去洗澡。”而我那时小小的心理也对妈妈的话充满抵触。
妈妈总是尽她最大的努力拯救我。在我十二岁那年，把她哥哥，我的生父叫过来，长话短说，求着她哥哥把我接回去。我的亲生父亲面有愠色，气哄哄的一个人回去了，几年过后，也没见他来接我回去。
我要上初中了，那时上初一，初二都是读跑学，住自己家，只有上初三时才能读住学，住在学校上晚自习。可是妈妈想尽办法上初一时就让我读住学，虽然遭到家里几个人的反对，一是家里确实穷，能供我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二是我或多或少也是家里的一个劳动力，家里妈妈要做的活，都是我在做，忽然我不回家，家里乱成一锅粥；第三个原因是妈妈坚持让我住学校的最主要目的。妈妈这个时候上半身的肌肉也开始萎缩了，五个手指缩成一团，变成了一个，可是她坚持着在轮椅上做着我该做的那些家务，因为她的不灵活，做的饭菜总是让人难以下咽，洗的衣服更不用说了，像没洗一样。所以没办法，继父哥哥们总是一边骂一边在空隙中做这些家务活。
妈妈对我抱有幻想，她知道女孩子无论怎样，多读点书不会有坏处，虽然和我同龄的女孩子大多数没上学了，她想让我读完初中，读高中，上大学什么的，最好一直读下去，永远不回这个家。
可是我辜负了妈妈的一片苦心，上到初二就混不下去了，在学校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了。妈妈想找关系，换个学校让我继续上学，可是我自己不乐意了，我跟妈妈说：“我要去外面闯荡闯荡，等我有钱了，请个保姆伺候你。”妈妈只是抹眼泪，摇摇头，对我充满无限的感伤。
也就是在学校那段打架斗殴的日子里，我对女孩子充满无限的遐想，想保护并占有我的同桌，一个长得非常漂亮叫玲玲的女孩子。玲玲经常能收到一些大胆的男孩子写来的情书，但是她比较害羞，而我总是对那些给她写情书的男孩子大动干戈。当有一天我对着不老实的班长一顿发泄后，玲玲气愤地对我说：“以后我的事不要你管！”然后给我划了一道三八线。我茫然了，特别恨这个不知好歹的玲玲，看着她胸前那两个小笼包，有股想把它们捏粹的冲动，甚至想强奸她。我把对玲玲的恨还是发泄在班长身上，我发现我身上有股比男人更男人的力量，特别是打架的时候。于是，我被学校开除了。
当我发现我有男性气质时，我不再想找女人的工作。可是，因为我的自身条件，根本就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换来换去换了许多不堪忍受的工作后，还是只能去酒吧利用我的长相优势，做起了坐台小姐。
从进入酒吧第一天起，我就对那个调酒师充满无限温情。我不是对他有男女想法，我想利用我的温情，学到他那些调酒技巧。调酒师有正牌女友，正牌女友还是个富婆，根本没有看上我，对我的主动献身根本不敢兴趣，对于做我们这行的人来说，身体是最不值钱的。没办法，我只能把在家里学到的那些，洗衣做饭什么的活儿，全部奉献在他身上，终于感动了他，让富婆在宠幸他之后，有机会让他宠幸宠幸我。可是当他动真情后，发现我只是想学他那些调酒的技巧，他十分愤怒，可是愤怒过后，又能怎样。正在这时，富婆带了一些人来，找上我，想教训教训我，我只是鼻孔朝天上，不屑一顾，让她把调酒师叫出来当面对质。
调酒师过来了，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他说：“娟子不是想取代你的位置，她是想取代我的位置，从今天起，我就不在这个酒吧上班了，她来当这个酒吧的调酒师。”富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当上这个酒吧的调酒师，我一点都不兴奋。我看上了那个出台最多的青青。她长得白白胖胖的，一脸妩媚的笑，经常坐在我的吧台前，跟我讨论着她那些嫖客。她说：“娟姐，嫖客也有好男人呢，你别以为操我的都是一些老头，昨晚我遇到的那个，又年青又有钱又有学问，是一家公司的高级主管呢。”我淡淡地说：“这样的好男人为什么只操你一次？”
青青眼睛向上一翻说：“因为我是婊子呗！”我笑了笑说：“现在你这么红，包养你要多少钱？”
青青眼睛转动了无数次，想了半天才说：“我爱的人，一分钱都不要，我还想养着他，至于我不爱的人，想包养我，至少得五万一个月。”
我笑了笑，给她调了一杯我最拿手的“天使之吻”递给她，说：“这是我请你喝的，一言为定，等我有五万了，就包养你一个月。”
她以为我开玩笑，说：“别人包养你至少要十万吧，你长得漂亮，酒又调得这样好。”
我心理在盘算，何年马月才能存够五万块，当时青青自己的出台价才三百块。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来留住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伤害他。那个调酒师又来找我了，他想留住我，不让我在这个是非之地上班，想接我去他的别墅住，原来他从这里出去后，富婆一狠心，咬了咬牙，把他给包养起来了。
我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好呀，给我八万一月。”调酒师当时就气愤了说：“你他妈的真把自己当婊子卖呀，老子是想和你结婚生子，过日子的，老子拿这个价钱什么女人买不到，还来找你，NND……”可他气愤完后，又嘻皮笑脸地说：“爱情无价，只要你来。”
我去了，无论他怎样想办法，他也从富婆身上弄不到这么多钱一个月，他抱怨说找了个假富婆。
可是我却存够了五万，晚上继续回酒吧当调酒师，白天继续去他别墅里睡觉。
我把青青约出来一起吃饭，把她灌得烂醉如泥，带回调酒师的别墅里，强奸了她。
等她醒来后，我向她坦白了。
她不懂，哈哈大笑，以为我只是喝了酒，想搞男人，把她当男人搞了。
我跟她说了半天我的感受，她还是不懂，以为我开玩笑。
我读书少，解释不了这种复杂的情感，她读书也不多，理解不了就那么一回事，我很伤心……
但从此以后，我跟她一起在酒吧上班，同出同归，只让她坐台，不让她出台，把我想方设法弄来的那点钱全部花在她身上。当我的那点钱已经满足不了她的需要，我就开始自己出去坐台，想多挣点钱养着她。
调酒师发现了我们的事情后，大骂：“你这个变态，给老子死出去。”他把我们从别墅里赶出来了。没多久，他也被富婆赶出来了，富婆大骂：“你这个畜牲不如的家伙，拿了我的钱，在我的房子里，养着两个女人……”
我以为我得到了青青，甚至把她带回老家，给妈妈看，妈妈理解我，但她不能接受，她总是含着泪说：“都是我害了你，当时我不把你--从你家接到我家来，就不会这样。”
可是我想错了，我和青青老是吵架，打架，打得互不认识，然后我又下跪求她，又对她百般地好。可无论我怎样做，青青还是背着我出去找男人，我甚至想劝自己，接受这样的她，可是爱是自私的，尤其是我这种别人口中变态的爱。青青老是说：“为什么你自己可以出去出台，搞男人，而不让我去呢？”我大骂：“我去出台让男人搞，是想多挣点钱给你呀，没有钱，你那些吸的，吃的，用的，哪里来？我出台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爱情，你出台是在毁灭我们的爱情。”可是她不懂，经常我出去坐台回来后，她还没回来。我时常自己把自己灌醉，自己往墙上撞，自己伤害自己，可是我还是只能感动自己，青青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我想和她分手，我想把她毁灭，可是我害怕在这个正常的世界里，找到一个她这样的女朋友都很困难。我百般妥协，可是青青还是怀孕了，一走了之。
我有N种报复的方法，可是我还是选择了最差的那一种，就像当年打那个班长一样，找这个现实生活中的男人出气。
于是我继续一边当调酒师，一边物色出气的男人。找男人出气最理想的结果是让我成为了有钱人。
当我开着高档小车在老家游荡时，妈妈一点都不为我高兴，如今家里没有人再敢围观我洗澡了，但为了不引起误会，我都是住酒店。可是我的亲爸爸和后妈开始关心起我来了，天天打电话来接我回去。他们想在市里看上了一套房，少些钱，想让我出一些，并承诺给我留一个房间，我大方的给他们补上了。
可是当我带着叶子一起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隆重宣布我们的关系，想长住在亲爸爸家里给我留的那个房间时，后妈的脸色变了，说话也难听了：“娟子你这个状态，不要带坏了你的妹妹……”
我听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扔，后妈立马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骂咧咧的还不过瘾，当众掀了桌子，发起疯来。亲爸爸和后妈生的妹妹上大学了，她很理解我，一脸无辜地站在一旁用臂膀碰撞着亲爸爸，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让亲爸爸阻止一下后妈的行为，可是亲爸爸捡起地上一个高跟鞋就向我的头猛砸，屋里顿时尖叫声一片，我想反抗，被叶子和妹妹一起拖出了家门，头上的血流到脸上，有些还流到眼睛里，眼睛都打不开，我感觉浑身都是血，两个女人一边架着我，一边使劲哭……其实当时那种愤怒，几头牛也拖不动我，只是我心已乱了，不想使劲了。
在医院做一大堆无意义的检查时，妹妹跑回去了。妹妹返回来了，把我们的东西拿了一点出来，并塞给我一万多块钱。我笑了笑，知道她钱从哪里来的，这要是让后妈知道，不会要了她的命。叶子在一旁流着眼泪说：“好妹妹，你姐姐她不缺钱，她缺爱……”
感谢命运，让我遇上了叶子，虽然我们在一起也时常吵架，时常打闹，她爱不爱我我不知道，可是她懂我。今天我三十六岁了，我既高兴又痛苦，盯着继父和生父，心理并不怪他们，只是感叹他们为什么不把妈妈和后妈带过来。
妈妈现在六七十岁了，还是那样，头脑清醒，四肢麻木，自从那一年老鼠把她的脚咬坏，烂到骨头都出来，她还不知道后，我实现了我的诺言，给她请了保姆伺候她，可是她总是嫌这嫌那，让那保姆走了，把我给她的钱都藏起来了，一分都没动过，说留着以后给我的孩子当见面礼。
我知道妈妈常在亲戚面前常说：“唉呀，看着你们，一家家都搞得好，连最小的侄女圆圆都生孩子了，只有我家娟子，弄成这样，弄得自己月经都不来了，吃一些那样的药，把自己胸面前也搞得像男人一样，你们都帮我劝劝她，还来得及，都是我害了她……”
我知道后妈也在为我操心，她时常跟亲戚说：“娟子三十多岁了，听说要买房子了，要写那个叶子的名字，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等几年那个叶子出嫁，不是白得了一套房子，而娟子那时也老了，在外面混不了啦，到头来一无所有的，怎么办呢？你们都要劝劝她呀！”
我看着眼前这些在座的长辈同辈和晚辈们没有一个人想劝我的意思，他们正和叶子喝得热火朝天的，我想着每个人的人生，都像我调的每一杯酒，都有故事，味道嘛，跟懂不懂没关系，只有每个人自己才能品味得出来。
我不想给生活扣一个大帽子，说我调的不是酒，是生活，真的生活能调得出来，调得出来的还是生活？是生活的调剂品还差不多。我突然感觉自己想当一名真正的调酒师，调好自己这杯酒，而不是和生活调情，引起人们的同情，我调酒师的情调不是人们生活中的调剂品，是我自己实实在在的人生。毕竟，我三十六岁了，而人生的下一关口在六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