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夫

2021年5月22日下午，二姐夫刘文超与世长辞，享年八十岁。  回想五一期间，我还专程前往湘乡看望姐姐和姐夫。当时看到他与去年五一见面时判若两人，全身骨瘦嶙峋，头发和胡子硕长而杂乱，说话有气无力，给人感觉就是极其虚弱。我用剪子帮他修理了头发和胡须，下午外㽒过来帮他洗了澡。晚餐时，姐夫的儿子、媳妇和孙女都过来吃饭。姐夫很高兴，破例多坐了一会儿，终于支撑不住，还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休息去了。见姐夫如此虚弱，我预感他去日不多，却想不到分别不到一月，竟然阴阳两隔，不由感叹人生苦短，岁月无常。

湘乡的五月天凄风冷雨，全不似深圳的烈日炎炎，纵然多穿了夾衣秋裤，犹感寒意袭骨。下午，亲友们都在忙碌着处理后事，我独坐姐姐家的客厅里，守候着给姐夫床前的油灯，加油添香。用白布包裹妥当的姐夫躺在床上，宛如一具木乃伊，安祥寂静。我一时难以将其与记忆中的姐夫视为一人。姐夫的音容笑貌，依然栩栩如生，都在眼前。

我不会忘记，自己在湘乡铝厂工作的那些岁月，每到周末或者节假日，总是去姐姐家蹭饭吃。常常是姐姐在厨房忙碌着做饭，姐夫陪我喝茶聊天，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谈古论今。既谈论厂内厂外的趣闻轶事，也探讨古今中外的种种历史人物和故事，诗词书画，小说散文，无所不及。

我不会忘记，当年恢复高考后，我第一次高考虽然成绩优异，但是受家庭出身的影响而未被大学录取。第二年高考报名阶段，虽然有通知说政审条件有所放宽，我担心重蹈覆撤而迟疑不决。直到报名截止日期的那天下午五点左右，才在姐姐和姐夫的催促下去厂人事部门报名。人事处牛金秀惋惜地告诉我，报名表已经交到县招生办去了。可以试一试在下班之前去招生办直接报名。那个年代，既无公交车，更无出租车，姐夫二话不说，推来自行车搭着我急急忙忙赶到县招生办。一到县招生办门口，我赶忙跳下单车往门里跑去。招生办的工作人员说，再晚来五分钟，报名表就封箱了。等我报名出来，才看到姐夫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倚在墙角。我这才想起来，姐夫身体并不强壮，刚刚为了载着我赶时间，几乎是拼命地加速骑车，虽然不到十公里的路程，却耗尽了他的气力。

昨天还是阴雨菲菲，今天就晴空万里。上午送姐夫回他的故乡，天蓝云白，水秀山青，风和日丽。我想，姐夫魂归故里，当会安息。

入夜，湘乡市育锻乡轧桥村麦子山，夜风己冷，细雨潇潇。乡民们搭建的灵堂里，烛影摇曳；哀乐声中，夜歌凄美。姐夫灵前，想到咫尺之间，生死两别，不觉怆然。茫茫宇宙之中，个人犹如沧海一粟；历史长河里，人生只是短暂的一瞬。人固有一死，面对生死，所有的功过是非、成败得失，已经不值一提；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再牵肠挂肚；名利地位、酒色财气，更是过眼云烟。有人说，人生的价值，不在于你活了多少日子，而在于能留下记忆的东西有多少。为人一世，爱过、恨过、拼搏过，走过、看过、思考过，顺境、逆境、经历过，亲人、爱人、友人，牵挂过，既如是，则生当为乐，死而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