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琐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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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过生日总是过农历生日。

到了生日那天,母亲总会张罗着下面条,面条里藏个荷包蛋。

我吃着面条的时候,母亲总会叙说那些关于我出生的有趣事。

在反复倾听中,那些事就在我脑海里生了根。

母亲生我时已37岁,我是第9胎,之前怀的都是男胎,只留下二个哥哥,其余的或夭折、或胎死腹中。本来母准备去做结扎手术,她说肚子没有空着的时候,还有繁重的农活与家务活要干,实在不想再生了。

可父亲很执拗,他一心想要个女儿。他好几年前就起好了女儿的名字,他甚至把前村别人家的女儿抱了回来,母亲觉得我家条件比人家差,怕孩子长大会怪他们,所以不同意领养。父亲就央求母亲再生一个,他说你再生一个吧,我去撩两斤虾给你吃,那时父亲摸鱼捉鳖补贴家用。

没办法母亲又怀了一胎,那就是我。母亲对生女儿这件事实在没把握,快临产前她想了个办法,去医院生孩子。之前几胎她都是在家生的,请了接生婆接生的。这次为什么要去医院生,母亲是这样解释的:万一生个儿子,就与人家换一个女儿回来,可以瞒过周围的人。

于是那天母亲一个人挺了大肚子上县城医院。住进病房后,她一边忍着阵痛,一边打听。一打听才发现,几乎所有的产妇都想生女儿,估计家里都已生了好几个光头了。只有一户人家想要生儿子,如果生女儿愿意交换。母亲又对那个产妇察言观色了一番,发现那个产妇说话不靠谱,用我们本地话说就是“十三点”。母亲想:万一生个女儿也“十三点”兮兮,那我换回去养大后会不会嫁不出去?于是她决定放弃这个交换计划。

母亲在阵痛之余想:万一我自己生个女儿,那我生在医院里,村里人会不会认为我这女儿是换来的呀?为了她即将出生的女儿的清白身世考虑,母亲做了一个大胆决定:回家,把孩子生在家里。

母亲向医生提出了回家生孩子的请求,医生不同意,说你马上要生产了,这样子会生在路上的。母亲胸有成竹地说:我生了那么多孩子,心里有数的。她不顾医生阻扰,毅然决然地步行十几里路,回到了家里。

母亲到家时是下午时分,父亲借了自行车打点了行装刚准备出门去医院,母亲回来了。至于为什么之前父亲没有陪母亲一起去医院,可能是父亲有工作上的要事及家里需要照顾,或者母亲觉得生孩子这种事她一人搞得定。

母亲到家后,父亲去请了接生婆王老娘。王老娘说最近接生的都是女孩子还没转,你家这个是女孩的可能性很大。我一出生,王老娘一声响亮吆喝“是个大胖妹妹哦”,母亲喜极而泣,父亲喜出望外。

父亲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女儿,这个喜讯在整个大队里传开了。村里人赶来看望,可我那时表现不好,总是闭着眼,就有人担心会不会瞎子。父亲扒开我的眼皮,看到有眼乌子的不会瞎子。然后他说了一句话:就是瞎子女儿我也喜欢。

隔壁堂哥比父亲还要大几岁,称呼父亲小伯,堂哥家生了4个女孩盼着生儿子,本来不想再生了,看我家生到了女儿,堂哥与堂嫂受到了鼓舞再接再励,终于在第二年堂侄子出世了,我就多了个玩伴。

小时候,母亲常骗我,说我是渔船上抱养来的。所以,每当一队渔船在我家后面的小河里驶过时,我就特别想知道我到底是哪条渔船上抱的,我也特别害怕他们再把我抱回去。

从我记事起,每到我的农历生日,一家人总是围在一起吃面条。有时母亲会做手擀面,放一点自家腌的咸菜,特别鲜。

后来,在大学里做身份证时我才知道了自己的公历生日,便慢慢开始按公历过生日。但母亲还是一直记挂着我的农历生日。

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我的生日,我是多么怀念母亲亲手做的面条,多么想再听听母亲讲我小时候的事啊。

这个日子,特别想念天堂里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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