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炉香,意味悠长

第一炉香在10月22号上映,周五晚上便计划着要去看,周六风风火火赶去看。都不记得上一看电影是什么时候了。作为张爱玲的痴迷者,一听到上映消息便买了票,没有约任何朋友。

电影整体的基调是不错的,整个荧幕绿色为主基调,也符合当时的香港,绿色是生机盎然,是蓊蓊郁郁,也符合香港的热带季风气候。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才能有这么错乱的情感滋生。梁家的大庄园在山上,能听到热带丛林中鹧鸪声声,夏夜里虫鸣啾啾。在海边,经常能看到暮色苍茫中,落日的余晖斜斜照过来,海面上泛着点点星光。电影预告片写着暗流涌动,也是符合原著的基调的。

上海弄堂小姑娘投奔香港富太姑妈去,故事就是这样展开了。这个电影跟原著小说有个点是不一样的。乔琪乔一如既往的浪荡,可是葛薇龙却变了样。葛薇龙不应该那么情深,实际上她也没有深情的资本。一个浮萍一般的女人,上海小女儿的羞涩和纯朴吸引了乔琪乔。但不久以后,她也默认了姑妈的生活方式,也接受这种寄生方式。原著小说葛薇龙是堕落了,但电影中,她从头到尾是专情于乔琪乔的。

有人把张爱玲归类为言情小说家,我是向来不这么认为的,在高中时候就看过全套的小说,从红玫瑰与白玫瑰,金锁记,色戒,倾城之恋,都林林总总看了遍。当时看完总结了一点,这不是言情小说,而是现实主义。二十世纪的中国,白流苏、曹七巧、葛薇龙等等,所谓的爱情,都是为了生存。只有张爱玲能清醒的描画出各种境遇的女人为了生活的卑微姿态。

张爱玲笔下的男人是没有一个好男人的。小说里面葛薇龙的男朋友,一开始是一个清白上进的医学生,但是作者有办法挖掘人性的贪婪。想要收服一个人,先去挖他的痛点,梁太太一句话,问他以后什么打算,卢兆麟说毕业去医院实习,然后梁太又问,就没想过出国留学什么,卢回答家里条件一般,还有弟妹等着用钱。梁太接着说,钱不是难事,难的是人才。既抓住了弱点也抓住了痛点。这对话已经注定了,卢兆麟必然要被梁太收服的。他也是懂得利用这个女人的。喝了下午茶第二次就说朋友出去兜风,跑来找梁太太借一辆车,然后在毕业以后,告诉葛薇龙,说准备去加拿大留学。他是一个懂得利用女人的人。他明白自己要从这场关系中获的实实在在的利益。梁太太笼络小男生还得搭上实在好处,不然男的不会买账的。

葛薇龙在电影中跟原著有些不同。葛薇龙的纯朴仅限于初来乍到的那种生疏和羞涩,作为上海小女儿,自然有她的精明之处,再加姑妈的影响,原著里葛薇龙是沦落为一个交际花了。可电影中她自始自终都深爱这乔琪乔,哪怕他不爱她。原著的薇龙没有那么高尚和专情,她投奔姑妈,就是为了求生,嫁给乔琪乔也是为了求生,委身于老司徒更是为了求生,她没有高尚的资本,从她放弃上海再次投奔姑妈来,已经很清楚自己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子了。她的变化也描画的很生硬,接受司徒也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但人性哪有那么的经得起考验,所有的路子都是自己选择的。电影的结局反而升华出卑微又伟大的爱情了,这有点出乎意料。实际上,她和乔琪乔的感情,也是种身世浮沉雨打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结局。两个穷途末路的人相互遇到了,卑微也好,复杂也罢。他们自己都做不了自己命运的主人,就像是王安忆说的,爱情不过是一条小舟,同样随波逐流,两个人都虚弱渺小,又谁能拯救得了谁呢?

乔琪乔这个人,本性浪荡,没有忠诚的概念。薇龙要陪司徒去出差那一段的出差,竟然孩子气开始吃醋,这个细节,还是很好的,封面也是选择的两个人相互依偎的一张照片。乔琪乔生在一个在大家庭中,父亲娶了十几房姨太太,母亲早早过世,因为是混血,又不被父亲待见,这样的成长环境让他性格阴郁和过早的自我放逐了。但他本性是喜欢纯洁朴实的薇龙,用乔琪乔姐姐的话说,他是向来不对任何女孩子用心,但在薇龙那里却花了心思。他内心依然是一个小孩子,想被纯朴的人认真对待,想被爱、被呵护。周旋于各色繁花中的他,干干净净的薇龙给了她希望,所以他愿意花心思去说土味情话给她,愿意翻过森林草地去找她。没看电影前,没有发现乔琪乔这么柔软和孩子气的一面,电影演示出来了。

其实姑妈和葛薇龙的关系,电影中表现也足够丰富了。但还缺少一些东西。姑妈和薇龙,相互依赖相互利用的那种隐恨没有表现出来。姑妈收服了卢兆麟,薇龙竟然面无表情,这个多少有点平淡。按照正常理解,薇龙找卢兆麟是正经谈朋友找对象的关系,怎可能会云淡风轻就接受了呢,多少会有一点冲突在里面的。也许当时姑妈正用乔琪乔让薇龙分心,也是可解释的。

这篇文章写写又到这里了,这个电影别人问我好看不好看,那是好看,如果别人问我好不好,何止不好,是严重三观不正了,好看和好是两个事情,这个人好看不代表人好,电影也是。

朋友说这个电影也只有我这样的文艺女青年喜欢看。我倒不觉得自己文艺。这样的电影,我不会推荐的,有些情感的理解不是共通的,热爱光明伟正的人不需要看这个电影,人性的无奈和阴暗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查看和了解。悲剧是种美,但不必要每个人都去感受。看的人多了,声音多了,理解也会出现偏差,所以这电影是只适合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的。

还是要感谢,还有一群人这样爱着张爱玲,相比其他电影,排片不多,但足够了,有人铭记有人热爱,已经不容易。对于个人来说,有所热爱,有所相信,也是不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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