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第四十四章）：懒洋洋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到小城的时候，小明正打完篮球骑车回家，路灯下的雪花纷纷扬扬，有的急急忙忙坠亡地面，有的却懒洋洋的在天空飞舞（虽然终点也是坠亡）。一晌贪欢，次日醒来，窗户上结了一层薄冰，窗内外隔成了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外面的雪停了，冷风一定还在吹卷地上的残枝败叶，枕边的小红依然睡得安详，美丽的背脊正对着小明，小明调整相机拍了一张照片，存储的时候命名为《初雪》。

“窗外雪纷飞，被窝美人枕。”此情此景，小明不禁作诗一首。

“打油诗人灵感又来了？”小红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翻身看着小明。

“因为美人总是灵感的最好源泉。”小明抚着小红的发髻，眼神像是在审美一件工艺品。

“诗人总是让人沉迷梦乡。”小红凑近小明吻了吻小明。

“沉迷梦乡做一个懒洋洋的人也挺不错的。”小明把小红拥入了怀里。

“你觉着懒洋洋是一种人生追求吗？”小红问道。

“一般来说，人生追求都是积极的，比如功名利禄，这些东西有清晰的目标，有明确的反馈，可以给大家提供挣扎奋斗的力量。但懒洋洋却是不好界定的，更别说上升到一种人生追求，所以懒洋洋其实是很难维持的。”小明喜欢小红压在身上软绵绵的感觉。

“如此说来，‘懒洋洋’是一个伪命题了？”小红追问。

“或许我们该往前再问一句，人生追求必须得是积极的吗？为什么这一生一定要有所成、有所得？在我看来，这是把生命的无限可能规定成了一条标准，然后被推而广之后为大家所普遍认同的荒谬。”小明抚着小红的臀线继续补充道，“我这一生只想做一个书呆子，我这一生只想周游世界，我这一生只想下棋，我这一生只想和美丽的女人做爱，每一种人生追求，如果不以‘成功’的标准衡量，都是美好而充实的，但可悲的是，多数人在做这样的人生选择的时候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需要抵抗世人嘲笑，还要背负莫须有的罪恶感。”

“那你的人生选择呢？”小红的手指描着小明的脸颊轮廓。

“看书、下棋、弹琴、做爱。”小明轻轻摩挲着小红的耳垂，像是打磨一块美玉。

“你太贪心，想要的太多，所以哪一个都成为不了个中高手。”小红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做高手当然是乐事，在自己的舞台大放光芒，收获心灵满足，世俗乐趣，但是做高手需要放弃许多，于我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损失——放弃每一件事都代表失去一次美好的尝试。”小明翻身将小红压在身底。

“或许贪心的人才是真正享受生命的人。”小红双手勾住小明，与小明四目对望。

“贪心不是坏事，关键是贪于何处，贪于功名利禄，则一生被功名利禄所牵绊，拿不起，放不下，生命末了觉着人生无趣的叹息或许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叹。”小明吻住了小红的红唇。

窗里窗外有着迥然不同的故事，窗外飞雪，窗里醉眼朦胧，每一扇窗里都有着不一样的故事，而这个世界开着成千上万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