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七

3年前，我遇到一个人，他是在花市卖盆景的，租了一个小小的门面，门口和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景。

那天我是想去买一个小盆景放家里，正好逛到他那里，他那家店实在是不起眼，门面小，堆的满满的让人看不清楚。本来想直接去看他隔壁下一家，但是我忽然看到他一直在用手搓他面前的一盆小盆景里的小树，又像是搓，又像是抚摸。

我很好奇，站在那里看了一会，他注意到我，说：想买什么，我这都是自然盆景。

我问道：自然盆景，还有什么不自然的盆景么？

他说：你看，我每个盆景上都没有缠铁丝。

我看了一下四周的盆景，确实没有一盆缠有铁丝，但是形状又都很别致。

我问：这不缠铁丝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啊？

他没直接回答，问我：你觉得好看么？

我说：挺好看的。

他说：既然自然就能长的好看，为什么要给树上去缠铁丝，铁丝缠着树不舒服。

我问他：这个盆景也是你进货过来的吧？现在有专门做这种不缠铁丝的盆景了的？

他说：不是，我去挑的，遇到没缠铁丝，还长的挺好的，我就进回来，缠了铁丝的，我就不选。

我说：是因为你觉得树缠着铁丝不舒服？

他说：不是，那样缠着没意思，你是想看那盆东西自己能长成什么样，而不是你想它长成什么样。你不要觉得它自己长的好像就不好看。

我说：自己长的话不是很容易就没那种造型了么？

他说：那还是你觉得你认为好看的样子才叫造型。那你看，这些没造型么？

我又看了下四周的盆景，还进到里面看了下，确实整体的造型还是都有的。

他接着说：买一盆回去好好养它，看看它慢慢能长成什么样，这样不好么？造型修修就有了，缠它干嘛呢？怪不舒服的。

我笑着说：好，我买一盆。

我挑了一颗小松树盆景，后面慢慢大了一点点，再长长又大了一点点，还是有它自然伸展出来的造型。

我有时候看到小松树我会想，它会知道什么叫舒服和不舒服么？我不知道，我猜那个卖盆景的人也不是一定知道。可能他一想到树上捆着的铁丝，就感觉捆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