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女贞花香

从居住院落到上班的一段路的路边有一排树，大约十四五棵。每年春末夏初走过，就会闻到一股淡淡的雅香，诱惑得你不得不放慢脚步或者驻足，饱饱地去吮吸。

起初并不知道这香飘何方，只是猜测，定是周围那里有个花源。于是放眼寻找，亦未觅得个什么结果。最后探得，香味却原是散于这一排不起眼的树，不觉又是一惊：走了这么多路，闻了这么些香，竟不知树为何名，也真的有点对不住这送香者的一番好意了。

如今，正是此等时节，那不闻自至的清香，亦又频频袭来。心想，自己再有那不好探事的脾性，对这树这香，哪里就能仍是无动于衷？

问一位养花的老人，便知这树原有一个好听的名子，叫女贞树。忽闻此名，当是觉得：这名定与“贞女”有关。但却又不知何故，逼着自己上得网去寻探个究竟：

却原是这树名的来历，有两种说法：一是说古代鲁国一位女子的名字。因其“负霜葱翠,振柯凌风,而贞女慕其名,或树之于云堂,或植之于阶庭”，故名；一是说《神农本草经》中李时珍说，“此木凌冬青翠，有贞守之操，故以贞女状之”，故名女贞树。于是暗暗自得：真是果不其然，名也好、状也罢，确均于贞女有关。便觉迟钝如己者，亦能偶尔有那么一两次清明的感知，也就多了那么一点点的自信。

这女贞树却也并不娇贵，阴旱皆宜，四季婆娑；枝叶甚是茂密，树形亦还整齐；植于园庭可供观赏，种于道旁可辟为荫；叶可提物添入甜食牙膏，果可滋补肝肾明目乌发。这些个好处倒不必多说了，更显其韵味者是它毫不张扬、朴实无华的脾性。平时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即是到了开花挂果的季节，那些名花贵树璀璨且发疯似张扬的时候，它好像也是害羞地把自己那白色的小花朵，隐在葱葱茏笼的绿叶间，在不知不觉得中不声不张地悄然展示出来！

女贞花看上去与桂花极为相似，只是桂花生在叶下的树梢上，而女贞花却是长在叶间的枝头顶端，像是一个小穗，小穗上复又生出许多小穗，长满细碎的白色花朵。花穗越过树叶相互接壤，晨雾袅袅的早上远远望去，极像一株琼雕玉琢的仙境之树。林语堂说女贞花是夏初的桂花，也实在有些道理！

却又觉那繁星似的女贞花，确也小得足怜，谦得可惜。但那足怜可惜的小花，淡淡的，清清的，幽幽的，雅雅的，飘散着馨香，四溢得芬芳，自比它花不差，真可叫怡人心脾，也断不必那么悄悄然的吧！

女贞花花期较长，从4月到7月，可持续近四个月，不像一些所谓的名花昙昙一现。而且女贞花到落时，也像懂得赏花人心境似的，却是边落边开，边开边落，断不会让你忽地就看出了败像，给你以突然的伤感，让你有时间去抹淡那心中的留恋和不舍。

知道了女贞树的如此美好、女贞花的这般馨香，对其的眷恋，这些日子就又特别地迫切了。因为那花已经开始渐落，心中顿生了些许的伤感。早起晨跑，看那满径落花，闻那缕缕清香，虽有意放慢脚步，可惜路段太短，总是恋恋不舍，倍觉似轻轻的送别。倒是那女贞树，亦还是无风自飘香如故，静静地迎着属于自己的春夏秋冬。

如今坐在桌前，回味那女贞树满树的清香，无拘无束地四处拥溢，甚是轻美。又突然觉得，这样的美好，如此的飘荡，那里又是它可归之家？但转念一想，那花香，莫非是把茫茫宇空当成了家，潇洒洒地来回无挂？且又想，那默默无闻的树，那不求注目的花，那清清淡淡的香，怎么就能那么地放得平一颗素心，不悔不怨，无休无止地散发？而如此的清美，每与浊气相遇，虽生生地被淹，但那里看不出它的不甘，那欲向清空的拚争？

女贞花香，不嗅而自至。有时就想，有什么办法聚它一些，珍置于室内，每日请它一些散发出来，不是四季皆可闻其香、品其味了吗？想想却亦是无法，只有把这种品赏的感受写出来，留于纸背，存于心底。恐此心中的芳香，是无有四季之束、凋谢之说，是没有什么可以窃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