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妈妈的默契
要说土豆粉,这可算是我和我妈专属于吃饭的默契之一。
只要我说:咱晚上别做饭了,我请你搓一顿儿吧。我妈就会带我奔向纬四路的姐弟俩。
小时候,我对姐弟俩的印象,是和纬四路服装市场分不开的。
我妈是个裁缝,在“七服”上班(据说叫郑州第七服装厂)。厂子破产之后,下了岗的妈妈便在家自己开起了裁缝铺。因为手艺好,家属院儿里的男女老少都找我妈做衣服,连我小学的班主任都是我妈裁缝铺的常客。
妈妈的其中一个同事,就在纬四路服装市场里开女装店。我妈总是时不时的去找阿姨玩儿。
带着我去的时候,也总是会逛逛纬四路服装市场给我买几件衣服。
我是喜欢纬四路服装市场的,但不是因为有新衣服穿。我只是单纯的知道,去纬四路逛街后,晚餐就可以吃到土豆粉了。
要知道那时候我家并不富裕,能偶尔的吃上一碗土豆粉,外加一根的炸香肠,就已经是奢侈之选了。
所以我从小就对姐弟俩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
“朱小姐”,你还好么
我初中是在八中上的。
八中的孩子们,没人不知道花园商厦旁边的那条小街。
这条街又脏又乱,地上都是污垢和油渍。一旦碰上下雨天,那松动的石板路藏满了污水,走不好就会溅你一鞋,简直是梦魇一般的存在,我们都戏称这里是“贫民窟”。
但我们还是会不厌其烦的在放学后冲向“贫民窟”,因为那条街上除了有土豆粉之外,还有炸鸡、铁板鱿鱼和炒凉粉等等便宜又好吃的美食。
初中时候,我们班前后桌的六个人会被划分为一个学习小组。
由于学习委员朱小姐在我们这个学习小组,所以她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我们这个学习小组的组长。
一个傍晚的课间,朱小姐忽然从前排扭过头,略带神秘的对我们几个人说:“你们跟家里说一声,明天晚上都别回家吃饭了,我请你们吃饭。”
当时我们都以为是朱小姐要过生日,所以也没问太多,便纷纷高兴的点头应允,毕竟有人请吃饭,当然开心了。
第二天放学后,我们五个人跟随朱小姐一路来到“贫民窟”里的姐弟俩。一人一碗热腾腾的土豆粉,吃着笑着,好不开心。
吃到一半,朱小姐放下筷子,
“我……要转学去北京了。”
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日宴会,这是分别。
如今,我已经忘记了当时我到底说没说“一路顺风”或是“将来去北京了找你玩儿”等等的客套,但我记得的是,这顿土豆粉吃完后没多长时间,我正前方的座位就空了出来。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朱小姐。
每次去吃土豆粉,我都会想起那天,我们坐在一楼楼梯旁边的座位,嬉笑着憧憬着未来。
后来听说,你真的和初中时候同学们开玩笑传出来的“绯闻男友”在北京领了证,感叹缘分之余,我想这也算是故事最好的结尾了。
这里再也不是“贫民窟”了
现在,带我妈出去吃饭有了更多的选择,姐弟俩也就被我们“冷落”了。距离上一次吃土豆粉,应该至少也有一两年了。
现在,这个昔日的“贫民窟”已经整修一新了。姐弟俩也又一次重新装修了,在我印象中这家店已经装修不下6次了。
如果不看门头,只看里面的环境,我以为我来到了麦当劳。
小时候记得土豆粉只需要6块钱,现在,一个两人餐外加两根香肠,花去了将近100块。
上了菜之后,我和我妈会心的笑了。
果然,不管装修怎么变,不变的依旧是这少得可怜的菜量。
就连这心心念念的炸香肠现在也瘦小了不少。
不过幸好,味道还是从前的味道。这味道,算了算,也有十好几年了。
坐在二楼窗户边,低头一看,好家伙,来的时候都没有在意,这个“贫民窟”,现在竟然有了个高大上的名字:土豆粉胡同。
虽然很高兴这里终于有了名字,但周围的炒凉粉不见了,饼夹菜不见了,铁板鱿鱼也不见了,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儿人间烟火气。
我脑海中的“贫民窟”,应该是昏暗的灯光,脏兮兮的小路,拥挤的人群,热闹的叫卖,还有食材初入油锅时候的“滋啦”声,这,应该就叫做“回不去的过去”吧。
吃完之后,我妈说:现在这么贵,以后再也不来了。
我笑笑没说话,因为我知道我妈这么说只是不舍得花我的钱。
因为每次我请客,不管吃什么,我妈都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