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按下葫芦浮起瓢

2007年的春节留下一地鸡毛。我决定带父母离开这个令他们心碎的家，换个环境，希望在完全不同的空间，女儿的照料陪伴能够治愈他们。哪知道，父母不和哥哥闹气了，又开始轮番生病，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那年秋天，父母迁居南京。此后的五年里，父母住在我的一套房子里，我住在离他们几百米距离的另一套房子里。每天下班，我都先到父母家里问安，陪他们说会儿话，再回自己家。那段时间，母亲的生活日常由父亲照料。

一次，父亲给母亲吃了过量的油腻食品，导致母亲突发急性胰腺炎，大半夜腹痛难忍，呕吐物弄的满床都是。父亲慌了神，打电话给我，我立刻起床穿衣，一路飞奔到母亲身旁，护送她去医院抢救。抢救室里有两张医用床，母亲睡一张，护士在床边的输液架上放了四小袋水剂，嘱咐我看着，每挂完一代，按铃叫护士换水。我在另外一张床上坐着，看着输液管中的水一滴一滴的掉下来，直到天亮。母亲脱离危险后，被转入普通病房。因为确诊是胰腺炎，要求禁食禁水，每天靠输液维持，又因为母亲心率只有40次/min，医生需要给母亲做一个手术。我被医生叫过去谈话签字。叽里咕噜一通忙乱后，终于找好护工，然后劝父亲回家休息。母亲一个人病倒，我已经精疲力尽，父亲再病倒，我也要倒掉了。住院的14天里，我每天一下班就跑到医院，先和主治医师沟通母亲的病情，再和护工沟通母亲的身体、精神状况。母亲终于康复出院。

不料，时隔不到一年，母亲又因为肾结石住院。肾结石的原因是这样的。父亲听说老人容易缺钙，缺钙会导致骨质疏松，所以常年给母亲服用过量钙片。我急得跳脚，对父亲说：

“担心缺钙应该喝牛奶，吃鱼吃肉啊！”

父亲说：“那得花多少钱呐！”

“买钙片不花钱吗？住院动手术不花钱吗？你花钱买罪受啊！”

父亲的“节约”气得我脑袋嗡嗡作响，简直要原地爆炸。

医生向我解释了手术方案。这一次是个微创手术，风险不大，然后又是签一堆手术前的同意书。总算没白辛苦，母亲的结石也治好了。

父亲自己年逾古稀，身体不好还到处浪。一次，他冒雨穿越整个南京城，去参加又一个非法集资活动，浑身淋的透湿，又在空调下吹了两个小时，回家后发起高烧。我请假从工作单位奔回家，把父亲送到医院时，父亲已然神智不清，直接进了抢救室。幸亏送医及时，人算救回来了，晚上转入病房挂水。当夜，父亲高烧不退，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凌晨一点，他突然从病床上下来，说冷，要去关窗。然后就摇摇晃晃往窗边走，一边走，一边裤子掉下来，半裸着下体。我用尽全力拽住他，重新把他拖回病床。第二天，父亲退烧了，神智也清醒了，再问他昨天白天抢救和夜里关窗的事，他说完全不记得了。

我拍了父亲住院的照片，发到家族群里。希望能从亲友处得到些许安慰和温暖。哥哥给父亲打了五千元钱，我用这笔钱找了护工，在我上班期间负责照料父亲。

我告诉父亲：“这是哥哥出的钱，你别舍不得，就当哥哥伺候你吧，哥哥的心意一定领受啊！”

父亲身体逐渐恢复健康，我正倍感轻松，突然收到哥哥发的短信，用污言秽语辱骂我。突然表哥又打电话给我，提醒我应该收钱后在家族群里说点啥。我写了稿子，表哥又帮我改了两遍，折腾到深夜，才把终稿发到家族群里。父亲重病差点没命，哥哥出了五千块钱就要求以“高度称赞”作为回报，得不到就骂脏话，找表哥告状。我累到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