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旧事:七、载着梦想去远方

七、载着梦想去成远方

在过去,班车是通往远方的交通工具之一,在小乡村里,它就是唯一。

我们乡上地理位置特殊,修了最早的汽车站,有两趟班车每天分别开往县城与省城,若是更远的地方往来,只有到省城才有火车坐。出行,在那个年月里,不是公差就是搞投机的商人,很少有人去坐车旅行。几十公里的路程选择步行的人在绝大多数,人们缺赚取车钱的能力,只好用体力与时间换过程。

经过我们乡上的班车还有两趟,论车次,其实也不算少了,坐车办事还是挺方便的。在我的印象中,童年坐班车的次数曲指可数,那都是在春节去外婆家时天气太差而不得已的选择,不然是不可能去坐班车一程再换步行才到的。孩子对外婆家是充满无限向往的,如果能有车搭上一程定是心花怒放,要高兴好一阵子,在小朋友们中吹嘘坐上班车的威风,满足小小的虚荣心。是的,那时的小朋友坐过班车的确实很少,也不可能知道坐车一途的风景。

去省城的班车我还小时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站的,只知道它下午近天黑时才回,有时车顶托着几个麻包,有时是一些蔑器,车上的人总是很少。后来我才知道,省城班车是在天刚蒙蒙亮就走的,有时车上会没有一个客人,靠沿路搭客一路上下通往省站,然后在中午后又按时折返。每天一次,风雨无阻,雪天有时也会开出,它如一头忠诚的老牛,不间断地在沿着希望奔波,为实现别人的梦想,载着梦想远行。

车顶托着的麻包有来自北方的红枣子,也有产自湖区的干鱼干虾,还有葵花籽之类的,在那时,这些也是消费量较大的。麻包的主人几乎都是外地的商人,他们的销售其实也很累。每年到一个地方去一两次,基本固定的货量,肩挑着沿村屋叫卖,直到全部卖完才走。有时碰巧有人捷足先登了,他们又不得不再次转战他处了。枣子很受欢迎,这是在深秋后开卖的,几乎每个湾里都能有几笔成交,数量多少不一。只要去了,就有希望,偶尔他们也带点南方的荔枝干与桂元干。这些太贵,少有人买,老人会买一点点来吃,听说能补身子。干鱼虾是除夏天外常常都有人卖的湖区来的特产,这些带着泥腥味的干鱼虾是少数村人家偶尔伴炒个辣椒,打荤的美味。

那年月里,葵花籽的销量巨大。每当农历十二月里,乡里的十字路上就成了墟场,周边村民都得闲来逛逛,买不起好东西,葵花籽总可以买几把来放蔸里边嗑边走的。你来我往地踏着沙石与瓜子壳混染的尘土漫无目的地闲游,在说笑吹牛中打发冬日里的闲时光。你还别说,没人打扫的路面,甘蔗皮与瓜子壳经一冬的垫踏,有如牲口栏里的粪土,也有了厚度。贫穷在这时似乎早已不再,远离了人们。其实,这是华而不实的面子。你曾见过背米上街换吃的妇人?

我们住得离汽车站不太远,湾里几家的房子也都还算大,孩子小时挤在一个铺上睡觉也无妨。叔奶奶家是最早接待远方来的商人的,她用一个房间供住客放货与住宿,常常能住上十天半月,她家也就有点额外收入来补贴家用了。奶奶是个有心人,她也把我姐的房间做了客房,我姐就同她一起睡。她说冬天俩人睡着暖和,其实还是看重那几个小钱。若是卖干鱼虾的客人,一来就是三、四个,几百斤干鱼虾用大麻包装着,隔几间房子都能闻到腥臭的刺鼻味儿。平常爱干净的奶奶这时也能忍耐,她说吃都能吃,还不能闻到了?一家人都浸没在河鲜的海洋里,经过人家身边也被闻到一股怪味儿。人说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就是这个道理吧。

有一次,几个收药材的商人住进了我家,那时我正上小学,老师要求写“未来的我”。我常在姐的房间写字,那天就在那药堆边完成了那篇未来的我,但我没有及时放进书包,而是用妈妈新买的锥子钻着那张纸在药材上。第二天,我忘了带“未来的我”去学校,等放学回来,我看到空空的房间的反应是,“未来的我”也许从今天开始坐上了长途班车去了远方,是流浪,还是追逐梦想,只有锥子在一路陪伴。那天晚上,我不得已又重写了一篇来交差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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