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辩论开始说|03第一场比赛(中)

其实我有偷偷问过一个学长该怎么打好一个四辩。

学长姓赵,因为他很热心,不论大小事都很操心,而且在新生入学的时候,学长也作为权益部的工作人员帮助新生注册、找宿舍搬行李。我们便给了学长一个爱称,名叫赵妈。

赵妈比较胖,身高中等偏上。按理说这种身材的人身上总透出一种压迫感,可是赵妈没有。赵妈有典型的理科生风格,15块钱就能剪成的头发,大夏天穿这样一件T恤,T恤上印着很符合我们学院形象的爱因斯坦和一只猫,我猜应该时爱因斯坦从薛定谔那里偷偷解救出来的。一个工装短裤,一双朴素的运动鞋。脸上总挂着和蔼的笑容,嘴角上扬的时候能微微顶起来他的黑框眼镜。

赵妈这个人老四辩了,他今年大三,我听说他之前的比赛里只打一个位置,就是四辩。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来寻求赵妈的帮助。

“赵妈,四辩应该干什么?”

“总结啊。”赵妈笑眯眯的回应着我。

“总结什么?”

“总结场上的局势啊。”赵妈依旧笑眯眯的盯着我。

“该怎么总结呢?”我也开始笑眯眯的盯着他。

“这样。”赵妈推了一下眼镜,“如果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按照这个格式。首先先梳理一下今天你们和对方达成了哪些共识。也就是你占了哪些便宜。接下来去把对方的体系完整的说一遍,其中哪些被反驳了要拎出来,告诉观众这里我打下来了啊,对手无力抵抗。没有反驳的地方,嗯......额......”

“没有反驳的地方应该怎样啊?”我歪着头继续追问。

“没有反驳的地方就说,按照对方这样的体系,最后会得出哪些问题,然后说明按照我们的体系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我们比他们更好。最后再说点好听的话,这个叫价值。”

“好的,赵妈。”我微微点头,以示意自己听懂了。“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是体系?”

“就是你们想说的那个东西。”

其实我向赵妈请教不止这一次,后来,远在第一场比赛打完之后,我还在一个属于“7日契约情侣活动”的晚上,在活动举办的操场旁,拉着赵妈聊他当时不想聊的辩论。但这都是后话。

三天后,我迎来了人生第一场辩论赛。

坦白讲,从坐定之后,我就开始紧张了。比赛场地在我们学院的阳光房,顾名思义,就是充满阳光的房间。这是我们学院颜值比较高的讨论教室兼小型会议室,有那种高档写字楼办公室的感觉。我很享受在这种场地讨论问题带给我的那种自己在干很有意义的事情的错觉。

“反方四辩,仅代表物理科学与技术学院辩论队,问候在场各位,大家晚上..哎...中午好。”

等我坐下,我突然想起来,学长是在晚上教我们这些套话的。

比赛正式打响,其实细细听来,对方的论述总是给我一中怪怪的感觉。我方的三个论点堂堂正正,(1)大家希望重刑犯得到失去生命的惩罚。(2)如果废除死刑,原有的和新增的重刑犯安置困难。(3)死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罪犯的震慑,能有效降低犯罪率。扣子将这零散的三个点,用自己富有逻辑性的语言,整理成了一篇十分完备的一辩稿。其中最让我折服的还是这句话:

“不应该废除死刑不代表我们要随意的使用死刑,而是要慎重地使用死刑。而对方辩友作为倡议变动政策的一方,一定要清晰明确地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在造成如此大的变动成本的情况下,坚持废除死刑,好处是什么。”

对呀,快来告诉我好处是什么。

不同于我们堂堂正正的论点,对方开始的论述十分诡异。(1)因为人的生命是自然赋予的,任何人不能剥夺他人生命,包括施刑的刽子手,不然他们与被砍去头颅的杀人犯又有何异?(2)作为替代,终身监禁的刑法同样能很好的预防个体再次犯罪,同样能有效减少社会不稳定因素。(3)我们有非常成熟的欧美先进例子证明废死很有效力,所以应该借鉴效仿,而不应该让法律沦为暴力的条纹,让法警成为杀人犯。

虽然一眼看不出哪里不对,但总感觉怪怪的。很快进入了驳辩环节,我方二辩十分迅速的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的从第二个点开始反驳:

“对方辩友,你说终生监禁,不就是告诉我们,被关起来一辈子也很可怕嘛。但是可怕归可怕,或者总比死了好,多少判了死刑的人想转成死缓,死缓的人想转成无期,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这说明了死刑还是很可怕的。你的终身监禁没这么厉害。不行。”

跳跳顿了顿,清理了一下嗓子,继续说:

“还有,还有,还有你说欧美已经做的很好了。可是欧美做的好为什么中国就一定要学呢。欧美,欧美贯彻的最好的是资产主义...贯彻的最好的是资本主义。你问问我们的主席远不远学一学?”

三十秒的铃声还没敲响,他就坐了下来。

还没等主席请对方二辩站起来,他就已经义愤填膺的站起来。

“请对方二辩开始驳辩,记时2分钟,有请。”请字还没说完,对方二辩就愤怒地吼道:“你们都是杀人犯!”

这一嗓子属实吓坏了我,我怎么什么事情都没干,就成杀人犯了呢?

正在疑惑着,对面二辩开始解释了。

“你们说了,法律要去惩罚那些杀人犯,那法律是不是应该惩罚一下自己?毕竟死在法律手下的人只能比杀人犯多,不能比杀人犯少。你们肯定要问我为什么。原因就是,很多没杀人的犯人也被法律杀了!”

说到最激动的地方,他用手里的本子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仿佛在告慰那些冤死的灵魂。

“所以,今天我才说,所有支持死刑的人都是杀人犯!法律应该以身作则,以德报怨。所以今天为了不让法律变成杀人的机器,为了让法律更有人性的光辉。我决定,就要用终生监禁来替代!”

他恨恨的坐下,痛饮他自己带来的农夫山泉。我看见坐在他们右后方的猪叔偷偷的捂着嘴在笑。同时,另一只手在顺自己的胸口。

很快就过度到了攻接盘环节,这是一个异彩纷呈的环节。

扣子起来发问:“对方辩友,如果按照你们终身监禁的替代,那么截至2015年美国有2881名死刑犯,请问你该怎么养?”

“我们不是在聊中国的事吗,和美国有什么关系?”

“那...那废死不是国外做的事情吗?和中国有什么关系?”

“国外做的好,所以中国应该学!”

“那这2881个人该怎么养?”

“算了我撑死给你算3000个吧,再盖一所学校,不就关着了?”

“那盖学校也得花钱啊,百万千万乃至上亿,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

“如果花几百万就能让我国的法律变得先进人性,我只能说,真值!”

......

接连的几个环节我们备受打击,一方面对面说的话从常识来看很没道理,另一方面自己居然戳破不了这么没逻辑的话又感到有点无能狂怒。突然,我好像看到了救世主。

“其实,我们都被骗了,对方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转头一开,说这话的是我方的三辩,晨晨,那一刻,她好像一个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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