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啊！我对不起你

我咳嗽，咳嗽，不停地咳嗽，

在那堆满文件的办公室里，

在那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

在那灯影弥散的卧室里，

我不停地咳嗽，

然后，

又不停地点起一支烟，

接着不停地咳嗽。

我永远无法原谅我所犯的过错，

这是我对它的生命的亵渎所做的忏悔，

尽管它已经听不到，

已经看不到，

但是我现在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忏悔。

那年秋天，

是我从宠物店将它买下，

从它进屋的那一刻起，

我欣喜若狂，

仿佛是我重新获得了一次新的生命，

不，它现在就是我新的生命，

它雪白的绒毛柔软卷曲，

它是一只雪白的精灵，

被天使派到凡间，解救我这愚昧的世界，

它的眼睛清澈无暇，

它是一块洁净的美玉，

被造物者亲手雕琢后，赠与我这凡夫俗子。

它的名字，

就仿佛它那纯洁的灵魂一样，

可可，

可可，

可可。

当我打开房门的第一时间，

我会用我所说过的最温柔的语气去呼唤它的名字，

因为我怕我粗俗的声音玷污了它那神圣的名字。

我的可可，

但是我不能留你，

尽管你夜里安静的像个熟睡的孩子，

但是邻居们却说是你那恶魔的低语，将他们从美梦中吵醒；

尽管你从不会在花园里面留下污迹，

但是物管阿姨总是向我诉说你玷污这个纯洁圣地的光荣事迹；

在他们眼里，

你就是引导亚当夏娃犯错的毒蛇，

你就是污染伊甸园圣洁之地的恶魔，

你就是万恶的源泉！

可可啊！

我孤身一人怎能挡得住他们灵魂的拷问？

可可啊！

他们纯洁的圣地容不得你啊！

可可啊！

我只能抱着你去逃避，

把你送到乡下去！

可可啊！

我本来该将你忘记，

也的确快要将你忘记，

但是在我接到那通电话后，

我原本死去的心又再次燃起。

我连夜赶路来见你。

可可啊！

此时此刻等待我的不是你，

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抱着你的尸体，

只想再一次听听你那恶魔的低语，

我奋力的呼喊你，

等来的却只有山里的回音。

可可啊！

归根到底，是我害了你，

你本是纯洁的圣灵，

却因为我的无知葬送了性命，

我千万次的问自己，

为何要买下你？

既然我买下了你，

为何又要让这个世界对不起你？

我咳嗽，咳嗽，不停地咳嗽，

在你曾经住过的家里，

在曾经讨厌你、厌恶你、憎恨你的人的眼里，

在你的墓地里。

我又一次点起了一支烟，

今晚我将离去，

尽管我喉咙已经哑去，

但是我还是声嘶力竭的说了句：

可可啊，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