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流浪汉福叔01

“福叔好多天没见了。”

母亲边剁着菜板上的韭菜，边打量着窗玻璃外空荡的巷子口。

快入冬了，玻璃外结了层霜茬，刘娃鼻子抵着窗户，呼出的热气打在玻璃上，晕成了朵花。他百无聊赖的等着饺子，把厨房翻得乱七八糟。

“去去，出去闹去，狗都嫌的年纪。”母亲实在烦不过，随手塞了个肉包就把他打发出去了。

刘娃刚出巷子，就看到银花姐弟坐在小卖店旁的石磨上。几个男生在一边的地上玩摔纸皮。他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呢，那边的银花挥圆了胳膊唤他名字。

“给，肉包，吃不？”

“怎么就一个啊。”银花大大方方的接了过去，撕开塑料膜递给腿上的弟弟，又回过头对着他咧着嘴笑:“你是不是又挨揍了呀？”

银花笑得真好看，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刘娃觉得她长得特别像家里贴的年画小姑娘，边看边害羞的低下了头。

“哎哟，牛蛙来找你媳妇儿了哈哈哈。”几个男生夹细了嗓子学着银花的音调，把废纸皮往他们身上砸。

弟弟被吓哭了，刘娃低着头不敢说话，银花可忍不了，跳起来就要去揍带头的那人，可一群人跑得飞快，边跑边大叫着“真晦气，他爸又要回来了，我们离他远点。”

银花气鼓鼓的蹲在地上咒骂，刘娃只好去买了一把贵妃糖回来塞到她手里，安慰她不要和那帮人一般见识。

“那你就让他们这么欺负你啊。”

“我习惯了。”刘娃还是低着头，银花看到他的脖颈被冻得惨白，鼻尖和眼角红红的像是快哭的样子。

“你爸啥时候回来？”

“好像是今天，我看到我妈包饺子了，你要去我家吃吗？”

“不去了，我家今天炖粉条子呢。哎，听说福叔没了。”

刘娃心里一惊，难怪爸爸今天要回来，难怪妈妈大早上念叨着福叔。

“没了？怎么就没了？”他定定的看着银花，右手不住的发抖。

“没了就是走了，走了就是死了啊。”银花剥开纸皮，塞了颗甜甜的糖放进刘娃的嘴里，可男孩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刘娃撇开姐弟，急急忙忙往家里赶。怎么就死了，怎么会死了呢。

刚进大门迎面就撞上好久没见的爸爸，刘娃发抖的右手差点弄翻了父亲手里的饺子。

“唉小祖宗，看着点儿啊。”又气又惊的刘爸往刘娃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爸爸，福叔是不是死了？你是不是把他骨灰带回来的？”

“臭崽子你瞎说什么呢，滚一边去。”刘爸摆摆手不想理他。

“你说啊你说啊。”刘娃铆足了劲扯着父亲的胳膊，“你每次回来都是带着骨灰盒回来，村里的孩子都说你回来了就是有人死了。”他哭得满脸鼻涕，连从房里出来的母亲都被吓到了。

“你到底胡说八道什么，成天不学好，拿外边的歪理编排你爸，你个没良心的。”刘爸气得举起巴掌就往刘娃屁股上揍。

刘娃哭得断了气，母亲也红了眼，心疼的把他搂过去，“别哭了娃，福叔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