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病娇文

第六章

我条件反射地冲出门。

跑了几步又猛地折回去,匆匆忙忙带了一些水和储备粮。

再激动也不能忘了生存需求。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奔了出去,顾不上幽林地势复杂,生怕耽误一秒李碎就会回来。微风吹过我的发梢与裙摆,空气中的草香比任何时候都要沁人心脾,这是自由的味道。

哪怕前方是可以吞噬一切的幽灵之森,我也还是义无反顾地一脚踏了进去。

心中隐隐抱着一线希望,说不定幽林其实没那么可怕,说不定我运气够好可以成功穿过幽林,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一进幽林我整个人就如同被吸进了深渊,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森冷之气包围。每棵大树都像张牙舞爪的魂灵,挥动着树枝冷冰冰地扫视我,仿佛随时可能化出原形吸干我的血。明明是大白天,却仿佛置身灰暗漩涡。不远处似乎隐隐闪过一道诡异的黑影。

我压下心头的恐惧,坚定地一直向前。然后就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鬼打墙。

无论我如何改变路线与脚程,最终都会回到被我刻了标记的一棵树旁。

我默默给自己打气:别紧张,只是心理暗示而已,集中注意力。

就这样走了整整一天,直至彻底天黑,森林里开始狂风大作,远处似有无数洪水猛兽,迫不及待地等着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

尝试了有八百多遍,走尽了我这辈子最多的路,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那棵标记树旁。我躺在一堆树叶上,奄奄一息地看着天,今晚星星很多,夜空很美。能够死在这片星空下,也算浪漫。

我开始认命,人终有一死,或天灾,或人祸,或许我命定于此,死在这幽林。

直到空中有一道流星划过。

我想起上一次看见流星,还是童年住在乡下时。夏天的夜晚,爸妈总会在家门口铺上草席,我们一家三口躺在上面乘凉,妈妈摇着竹扇赶蚊子,我啃着西瓜,听爸爸讲故事。夜空中不时有流星划过,每一次我都会偷偷在心里许愿。

希望爸妈平安健康。

希望我越长越漂亮。

希望未来一切都好。

我如梦初醒,猛地坐起。

认命?我怎能认命?我才二十多岁,人生还有一大半没经历,全世界那么多美食还没吃过,追了好几年的美剧还没等到大结局,还没能认真谈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爸妈还在家里焦急地等待我回去,我凭什么要认命?

我还有水和食物,还可以坚持很多天。

试八百遍不行,那就试八千遍八万遍。

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然而这股希望,在我看见不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后,又瞬间熄灭了。

瘦高的身躯,异常白皙的脸,还有一双无比阴冷的眼睛。

是人,却更似鬼。

即使双腿已经失去知觉,我还是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被李碎追上。

身后的脚步声如同鬼魅,不急不缓,却始终甩不掉。

他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扑过来毫不留情地打晕我,而是缓步跟在我后面,脚底一下又一下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不敢回头看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骨寒意,在逼近我,笼罩我。

这是一场我注定惨败的追逐游戏。

我的灵魂迫切地像要飞出体外,试图操控那具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躯壳,让她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然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虚脱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李碎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向地上的我伸出一只手。

一股凄然涌上心头,我苦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跟我回去。”李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绝望道:“大哥,你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不用你亲自动手,便可以除掉我这个倒霉的目击者,不是正合你意吗?”

李碎不语,而是站在黑暗中凝视我。

我抬头看天,流星早已不见踪影。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李碎那只手仍然固执地伸在我面前。

胳膊不酸吗这位大哥?

终于,我握住他的手,缓缓拉到嘴边,冲着他的手背一口咬了下去。我将所有力气都用在了牙齿上,清楚感受到齿间血肉的触感。

然后,趁着他低头皱眉的间隙,我甩开他的手爬起来继续跑。那一刻我由衷佩服起自己的毅力,在生死面前,再弱小的蝼蚁也能爆发出惊人的冲击力。

妥协?休想老娘妥协!

下一秒我就被李碎扛到了肩上。

我毫无挣扎的力气,只能愤恨地扔掉带出来的干粮。

李碎始终沉默,眼神像冰一样凉。

那个坐在秋千上露出满足微笑的李碎似乎不见了,又变回了初遇时身上冒着血腥气的冰冷杀手。

对我来说如同迷宫的幽林,在李碎面前成了再普通不过的小树林,轻而易举就把我带回了石屋。

屋内气氛静如死寂,我暗自思考李碎会如何处置我,暴打一顿再用狗链拴起来?

李碎放下我,一言不发,锁上门,开始脱外套解衬衫纽扣,我以为他要去洗澡,却是径直向我走来。他表情阴得吓人,眼里散发出令我害怕的侵略感。我条件反射后退,却被他一把擒住肩膀,用力推倒在床上。接着整个人向我压过来。

我猛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心头一滞,想张口咒骂,他的舌头却顺势侵袭了我的口腔,带着重压直抵喉咙。这哪里是亲吻,根本是在撕咬猎物。我一阵阵恶心,试图掐李碎的脖子,两手却被他猛地攥过去反剪到背后,他力气之大,仿佛随时可以捏断我的手腕。

眼看手脚都被牢牢压制,我心一横,动用牙齿咬向了那只正在我嘴里疯狂肆虐的舌头。李碎终于停下了这个粗暴的吻,抬手擦掉嘴边渗出的血,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口腔里还残留着他的血腥味,我咬牙瞪他,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如同报复一般,李碎忽然凑过来咬住了我的耳垂,我吓得一抖,以为自己这只耳朵肯定保不住了,然而他却只是用两瓣唇蹭了又蹭,最后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这个不要脸的变态!

我拼尽全力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李碎的钳制,却不小心感受到他身上起了反应,脊背瞬间僵住。

“别动。”李碎声音低哑,开始解我的衣服。

恐惧袭上心头,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他身下颤声求饶:“对不起,李碎,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跑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求你了,不要这样……”

“我怎么舍得打你?”李碎在笑,面目却阴森如鬼。

我开始啜泣,试图用眼泪感化他,但他丝毫没打算停下来。白天的逃跑就已耗光了我的力气,刚才几番挣扎更是让我筋疲力尽,我再也无力抵抗,身上的衣物被他尽数褪去。李碎迅速贴紧了我,炙热的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他的唇舌与指尖游离在我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因他的触碰而颤抖。

耻辱感让我闭上眼睛,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李碎却捏住我的下巴,沉声命令:“看着我。”

他的声音如同匕首一般令人战栗,我又回忆起那晚亲眼目睹他杀人的情景。

是啊,他一直都是那个可以把匕首直直捅进别人脖子里的冷血变态,而我居然因为短短几日的和睦相处,就天真地以为他不会伤害我。

何其可笑。

可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透过满眼的泪与他对视,抖着手拽住他的衣角,颤声哀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李碎眼里有片刻的犹豫,却又很快被欲望覆盖。

下一秒,天崩地裂。

撕心裂肺般的痛,飞速蔓延至全身每一个角落,然而最痛的,是狼狈不堪的心。

一直以来我最惧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多希望我能够在剧痛之下昏死过去,这样便不用面对压在身上的恶魔,权当自己做了个噩梦。可疼痛却让我倍加清醒,只能死死盯着黑砖堆砌的天花板,感受李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呼吸,清晰烙印在我的身体与脑子里,直到天快亮才虚脱般地失去意识。

醒后已是晌午。

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动弹不得,每一根骨头都泛着酸。我艰难地把脑袋从被窝探出来,看见李碎站在一旁煮燕麦粥。

“起来吃东西。”李碎没有抬头,但我的任何举动都逃不了他的视线。

我又把脑袋缩回了被窝,比起饥饿,我现在心中更多的是绝望与耻辱。

脑补了无数自己亲手杀死李碎的场景,清醒后又觉可悲,如此弱小的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职业杀手呢?比起杀人,还是自杀更适合我。曾经那么怕死的我,在这一刻竟觉得死亡或许才是解脱。

李碎又叫了我一声,我继续装死。他走过来掀开蒙在我头上的被子,才发现我没穿衣服。许是回忆起了自己昨晚的禽兽行径,李碎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转身拿了件裙子递过来:“穿上吧。”

我怨恨地瞪着他,绝不妥协。

李碎沉默片刻,突然伸出胳膊将我捞进怀里,把裙子套到我头上,试图帮我穿。

我想掐死他,但实在没有力气,冷声道:“放开。”

李碎却不打算放弃,努力想把裙子从我的脑袋套到身上,折腾了半天都没有成功,还差点把我勒死。

我咬牙提醒:“裙子后面的拉链没解。”

李碎愣了几秒,随后低笑一声。

他到底哪来的脸笑?

我更想掐死他了。

一口饭都吃不下,我起身去卫生间洗澡,身体黏糊糊的触感令我作呕。透过镜子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吻痕,有深有浅,还夹杂着些许牙印。

恶心。好恶心。

我浸泡在浴缸里,一边掉眼泪,一边使劲揉搓身体,试图洗去李碎在我身上制造的印记,搓着搓着又觉得这样像在演苦情剧。事情已经发生,洗是肯定洗不掉了,我应该把重心放在以后如何保护自己上,而不是在这自虐。

在这幽林深处,没有人会为我打抱不平,所以伤心、委屈、流泪,统统没用。如今能依靠的人只有我自己,如果我因此崩溃,唯一下场便是彻底沦为李碎的囚奴,直至死亡。

我必须活下去,清醒地活下去。

卫生间门突然被打开,李碎拿着一个小药瓶,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我迅速抱住身体蜷缩进浴缸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试图用眼神击退他:“滚出去。”

这人好像完全不要脸了。

李碎无视了我凶狠的瞪视,径直来到浴缸边,蹲下身,在水里滴了几滴药,放低声音说:“用这个泡澡可以消炎止痛,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把我弄得一身伤啊。

胸口再次冒起熊熊怒火。

滴完了药,李碎仍然不走,目光始终落在浴缸中我若隐若现的身体上。我又气又窘,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掌心结结实实落到他脸上后,我反倒懵住了。原以为他肯定会躲开,然后抓住我的胳膊,反手一掌把我脑袋按进水里活活淹死。

李碎却只是离我近了些,轻抚我颈处的淤痕,眉头深深皱起。

“抱歉。”他的语气里似有怜惜。

心中突然涌起悔意。

如果我没有逃跑,没有激怒他,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下次我会温柔点。”李碎接着说。

……

……

……

还是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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