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半个月的小城,许久未下雨了,伴随着解封,一场秋雨淅淅沥沥飘然而至。
连绵的秋雨冲刷着这座重新焕发生机的小城,秋风伴着秋雨,树叶在秋风中飘落,曾经的满树繁华,如今变成孤零零的枝桠,在风中摇曳。
绵绵的秋雨从天际柔柔而落,它不像春雨那样明媚,不像夏雨那样豪爽热烈,更不像冬雨那样刺骨凛冽。
深秋的雨,自带一种幽凄冷寂之美,更有一种萧瑟,一种凄凉,一种无以言状的落寞、无奈和孤独,就如诗人的心情一般。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诗人寄住在一家小旅馆中。
不知何时,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点打在屋檐上,滴答滴答,落在梧桐叶上,打在阔大的芭蕉叶上,声声凄怆。
每一滴雨,都让人感到浓浓的秋意,每一滴雨都带着深深的愁绪,一声、一点,诉说着深秋,呢喃着哀愁。
这连绵的雨声打断了诗人的清梦,它被雨的嘀嗒声吵醒了。
在梦中,他跋山涉水,回到了久别的故乡,故乡的山山水水依然秀丽,还是那样熟悉。
一种厚实、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全身,那么踏实,那样妥帖。
“三更归梦三更后”,但很快,美梦就被这无情的雨给搅乱了。
醒来已是午夜时分,梦中的温馨已全然不见,唯有秋雨敲窗,一地凄凉。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
既然睡不着,诗人索性起来,点燃了一支蜡烛,在烛下一人下棋。
下棋本意是为了派遣忧愁,岂料,越下越苦闷,有种李白“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意味。
灯花已然落尽,诗人径直就躺倒在了床上,连棋盘都懒得收拾。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诗人头靠在枕头上,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这宦海十年的奋斗情景,一桩桩,一件件,一时间全部涌上了心头。
孔子说过:“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这十年,诗人身在仕途,身不由己,他东奔西走,客居他乡。
自己的父母留在江南家中,年事已高,自己却始终未能回家服侍,以尽孝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他最大的担忧。
等到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淡之后,我们才发现,这世上最亏欠的人,永远都是父母。
在这样一个深秋的雨夜,诗人面对仕途的迷茫、对家乡的思念以及对父母的担忧,他该何去何从,真是让人愁思百结,夜不能寐啊。
今天我们聊徐再思(约1280~1330),字德可,号甜斋,浙江嘉兴人,元代著名散曲作家。
因为喜欢吃甜食,故而给自己起了一个很有趣的雅号“甜斋”。
巧的是,和徐再思同时代的另一位元曲大家贯云石,因为喜欢吃酸的,也有一个号,叫“酸斋”。
所以,后人就把他俩的作品编成一个集子,世称“酸甜乐府”。
关于徐再思的生平记载,少之又少。
只知道,他曾经“旅居江湖,十年不归”,做过一个名叫嘉兴路吏的小官。
他的散曲作品以“清丽工巧”见长,善于学习俗谣俚曲,擅长白描手法,抒情深细,对仗工整,风格清新秀丽。
明·朱权《太和正音谱》评他的作品如“桂林秋月”。不无是处。
他在感叹人生时,总不免带着一种伤感悲凉的情绪,这大概和他一生的经历有关。
我们今天学习的这首散曲为作者漂泊在外,栖宿在旅店里逢夜雨时所作。
《水仙子·夜雨》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元·徐再思
赏析
这是一首悲秋感怀之作,不但写伤秋的情怀,也包含了羁旅的哀怨,更有对父母的挂念。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开头三句的意思是梧桐叶上的每一滴雨,都让人感到浓浓的秋。芭蕉叶上的每一滴雨,都让人感到深深的愁。夜里做着的归家好梦,一直延续到三更之后。
三更:指夜半时分。归梦:回家的梦。
开头三句,既点明了时间、环境、又照应了题目,更交待了此曲的感情基调。
梧桐叶落,飒飒声响,表明是深秋时节。以雨打芭蕉叙出气候,芭蕉叶大而较硬,声音清晰而杂乱,与寂寥的旅人的愁绪自然和谐地共鸣起来,仿佛打在心上,千愁万苦,如雨点密集而下,创造了无限凄凉的环境。
作者以《夜雨》为题,通篇却不着一个“雨”字,而是从听觉人手,给秋以声,给芭蕉以愁,借“雨”写“愁”“一声”声,“一点”点。
既形象地写出了秋雨连绵不断的特点,也暗示了主人公的缕缕愁思如同这秋雨一样无法断绝,从而深化了曲子的意境。
接着连用两个“三更”,以点出“归梦”之难成,由于万千愁绪,以致夜不能寐。
归乡之梦又为作者平添了一份乡愁,故“归梦”两字承上启下,既补叙了愁因,又为下文梦醒的描写作了必要的铺垫。
梧桐滴雨,雨打芭蕉,古代的文人骚客常以此描写人生的愁苦,加之深秋夜雨,孤身一人,客居他乡,半夜“归梦”,引起人无限的愁思和惘怅。
因此,作者以一个“愁”字,点出全曲的感情基调。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逆旅淹留。
中间三句的意思是灯花敲落棋子还未收,叹新丰孤馆文士羁留。
灯花:灯心余烬结成的花形。
叹新丰:化用马周困新丰的典故。据《新唐书·马周传》记载,唐初中书令马周贫贱时,曾住在新丰的旅舍。店主人不理睬他,备受冷落。新丰,地名,在今陕西省临潼东北。
雨夜下棋,本为排遣愁闷,然而棋后懒于收捡,可见是越下越愁闷,此句从视觉角度渲染乡愁,写雨夜客居时的孤寂。
而残灯照空局的景象,则进一步表现了深秋雨夜的凄凉和愁苦。
因此,“落灯花棋未收”是由景向情过渡句,接“三更”时分,引出更深喟叹。
“叹新丰逆旅淹留。“此句借用唐代名臣马周之典,唐人马周未登第时,曾旅宿新丰,受店主冷遇,后世借指旅愁。
这里以马周自况,羁旅他乡,饱受寂寥愁苦,然而仕进无门,一事无成,穷途潦倒,仿佛马周当年为新丰客般备受冷落。
而马周穷途尚有常何引荐,自己怀才不遇,久困异乡,前途渺茫。
而且客居地“新丰”之得名本就与乡愁有关,加之前句“归梦”的导诱,联想到自己与马周境遇迥异,是愁上添愁。
一个“叹”字,把自己羁旅异乡的孤寂,怀才不遇的愁闷,尽收其中。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结尾三句的意思是十年宦海奋斗的情景,江南家乡父母的担忧,一时间都涌上了心头。
江南:指作者自己的家乡,即浙江嘉兴一带。
二老:父母双亲。
作者躺在床上,回想起十年来孤身一人漂泊在外的种种往事,年迈的父母远在江南,自己不但未尽孝,反倒让二老担忧,如今功名也未成。
孤寂、怨恨、自责、思亲等种种愁苦,都凝结为“都到心头”四字,道出了深秋夜雨时心头愁苦的具体内容。
这首曲子借助数字对秋色的描写,借景抒情、寓言写物、情景交融,真切地吐露了游子“旅思”之情。
全曲语言朴实无华,自然流畅,而感情真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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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部分诗词释义及赏析资料选自《古诗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