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高手长枪游离不定之时轰然而散,采花贼一声狞笑拍地腾起。正欲出掌向身前的高手拍去时忽听得莫少言大叫道:“小张仪,这贼人功夫高深莫测,我们不是敌手,不如将花魁给了他。”他见没人能奈何得了这采花贼,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将希望寄在那花魁身上,只盼这贼人不改初心。
云游听后一怔,心想这不是我小张仪才会使的小人自保手段么?当即笑道:“这贼人此时正满腔怒火只怕送天仙都不顶用了,咱们正好可以做对同死的好兄弟。”
莫少言听了心灰意冷,躺在地上只待等死。岂料那采花贼一呆,向云游打量几眼,桀桀笑道:“金钱美人我全都要。”转朝向他奔来。
云游吃了一惊,想这淫贼怎么第一个便向我下手了?当下也顾不得多想,一瘸一拐的扭头便逃。
那采花贼紧在云游身后,云游不住绕着那高台打转,他为了活命那真是狗急跳墙,逼出了人体中的巨大潜能,竟然跑的出奇的快,若似踏上了流星。那采花贼如此功力深厚的高人紧追了他十余圈愣是始终差了那么几步。
他自负功夫了得,可没成想连这样的小无赖都追不上,心下颇为着恼,誓要和他比比脚上功夫,于是二人你追我赶的绕着台子比起了速度。
旁门左道和莫少言等人都不禁看得目瞪口呆,这二人你追我赶,绕着高台打转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秦王绕柱。脚下不停,尘土飞扬,最后连人也被那奔起的尘土给遮住了。
只听得云游的声音大叫道:“兄弟,你可是采花贼,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我一大老爷们你也紧追不放。虽然我知道自己天生丽质英俊潇洒扮起女装来也是妩媚生姿我见犹怜,但你也不必这般猴急呀。”
云游一面狂奔,一面回头说着风凉话,这是本性,无论身处各种境地他总是爱讨那口头上的便宜。
采花贼追得累了,手撑双膝大口喘着粗气,大骂道:“你小子……闭……闭嘴,这样都省点气力,要不你就……就从了我,否则让……让我逮住,第一个就是……就是撕烂了你这张臭嘴。”
二人停步歇息,尘埃落定,人也看的清楚了。
“公子,我们来救你。”大小左同时将金刚圈掷出,采花贼定了定神,倏地双掌在空中打了两个圈,将那四个金刚圈定在半空,只发出“嗡嗡嗡”的鸣响。
采花贼右掌顺势一带,朝着站立的几人甩去,金刚圈飞速打转,但听得“当当当当”四响,大小左云游和高手等人皆被这飞转的金刚圈撞倒在地。
云游“啊喔”一声趴在地上,只觉腰间似被什么硌住,反身将其掏出一看,原来是孤魂送他的那支“招魂笛”。想到那日他说自己有危险或是想要与自己相见时便即吹响此笛,不论他远在何方都能听到。心下一喜,不假思索“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采花贼趁云游倒地飞身过去正欲一掌击下之时,陡见他手中的短笛不禁眉头一紧,惊异道:“招魂笛?”
稍一迟疑间,采花贼猛觉耳畔“呼呼”风响,一道寒光闪动,却是一柄钢刀飞速打转的朝自己砍来。
采花贼当即后跃与云游拉开身位,那柄钢刀“嗤”的一声砍在了春满楼的石柱之上。身形未定,蓦地里空中一个灰影翻身跃来,倏出双掌对着他脑门便猛地拍将下去。采花贼双掌仓促接招,登时四掌相接,只听“啪”的一响,二人同时被弹开三丈,落地时又“腾腾腾”倒了三步,各使千斤坠功夫这才站定。
采花贼骇然道:“尊驾是谁?”
但见来人穿着紧身灰袍,头束方巾,双手负后立在对面,目光炯炯,气度不凡不发一语,正是那前来寻找小张仪的天朝大将军子臣。
子臣自从离开母狼山时便一路打听小张仪的下落。三九教的大名在望坡城和离城那都是无人不知无人晓的,小张仪之名自然也是家喻户晓。他早已打听到了小张仪的落脚点,之所以迟迟不现身为的便是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防皇上被小人蒙蔽,错用奸人。
可他暗中调查发现此人行事风格委实无法索解,不能以常理度之。在望坡城和离城的种种手段实是他生平见所未见。越调查越迷惑,一时竟无法判断这小张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亦正亦邪,让他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为皇上带这样的人回去替朝廷效力。
在听到春满楼举行这花魁大赛时便知这小张仪定然又有什么鬼主意,一路打探过来,果然正撞见了这出瓮中捉鳖擒拿采花贼的好戏。
可惜这采花贼的能力远超他们的预期,擒贼不成险些全军覆没。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子臣终于选择出手,想不知这小张仪为人如何,但也不能眼见他为这恶贼所害,若然他果有真本事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人才?是以决定将这小张仪先救下,待自己和他接触一段时间后再来决断此人生死去留。
采花贼只觉被这刚猛的力道震的双手发麻,不住颤抖。寻思此人不知是什么来路,内力不高然硬功夫招式凶猛如虎,一派军将之风显不属于武林任何一派的武功家数,但也绝不容小觑。眼下自己已然负伤且有要务在身,不想再和他无谓缠耗下去,否则定要吃亏。当即头也不回,立时纵跃上房顶,左右脚互踩几步,飘然退场。
众人眼见这采花贼终于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全都趴在地上不愿动弹。
云游勉力站起对着子臣拱手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未请教……”
这时花如影和子月见莫少言他们久久未归,是以赶来一瞧究竟。正见莫少言负伤在地,同时抢了过去关切道:“少爷……莫大哥。”
子臣闻声一怔惊道:“子……”。随即醒悟她穿了男子侠客装扮定然是偷跑出来的,不便揭露身份,江湖人心叵测不得不防,便即噎了回去。
子月见到子臣也是愣了片刻,听莫少言说了事情缘由,子月转头又瞪向云游大怒道:“淫贼,都怪你,害我莫大哥受伤,我要杀了你……”说着子月抄起手中长剑便要向云游刺去。
“住手……”莫少言和子臣同时喝道。
子月一呆,不明所以的望了望二人,出奇道:“你们……你们为何都向着这淫贼。”说罢一顿足气得扭头便走。
花如影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这小人有何能耐居然能让少爷也对他这般器重?此时春满楼的大门张开,老鸨和姑娘们见那采花贼已去犹如雨过天晴的吁了一口气。蛮子和顾三春等人也慢慢醒转,没能擒住那采花贼,三九教和金兰城的弟子反送了十余条性命,这仗可说打的十分窝囊。总算经此一战,那采花贼也大伤元气,望坡城和离城的百姓可以过一段太平日子了。
云游再次拱手向子臣拜谢道:“这位大侠,大恩不言谢,能否赐告名号?”
子臣回道:“在下……卫……将……将就,听闻这里在举行什么花魁大赛,是以来凑个热闹,不意才有了这出。”
“哈哈哈……卫将就,这名字果然够将就,可卫兄弟的侠义心肠一点也不将就。在下幕云游,外号小张仪,今日能认识卫兄弟,实是三生有幸。”
子臣听到幕云游三字心中一凛,想他当真是幕青松将军之后?一时间竟有故友重逢的既视感。
莫少言被花如影搀起接口道:“取酒来,小张仪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兄弟可是有结拜之约的。”
云游愣了愣嘻笑道:“怎么能忘呢,我小张仪这等市井小人能攀上金兰城的城主做兄弟那是我祖坟冒青烟了,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二人一番陈词滥调草草结拜。
云游搂着莫少言肩膀嘻笑着,二人你一句“莫大哥”,我一句“幕贤弟”叫的甚是亲热。
一旁的子臣一脸鄙夷的望着他,心想皇上怎么就看中了这等阿谀谄媚的无耻小人呢?不禁有些后悔方才出手救了他,想着暂且和他接触接触,若是没能改观便找个时机将他杀了,哪怕自己背负责罚亦不能让这种小人流毒朝纲。
夜幕,死亡的十余位兄弟被处理后,众人又包扎着伤口齐聚在了圣贤乐的二楼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毕竟在江湖武人眼里受点伤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哪有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重要。
“诸位兄弟,今日有缘让我们在此聚首,莫某作为这东家以此薄酒先敬各位一杯。”莫少言举起酒杯一口饮了,众人说笑着附和。
“再敬这位卫兄弟一杯,今日若不是卫兄弟出手相助,怕是我等都难逃那恶贼之手。”
“对对,今日全仗卫兄弟解围,我们两城的百姓可以安心一段日子了。有卫兄弟在,量那贼人也不敢再来造次。”云游恭维道。
“两位兄弟过奖了,我也只是讨了他内力衰竭的便宜,若然真要对敌恐也不是对手。都是各位兄弟齐心协力的结果,非我一人之功。”
“好好……卫兄弟居功不傲,实是我辈楷模啊。”众人齐声夸赞起来。
酒过三巡,莫少言已有了迷迷醉意,脚步蹒跚的走到子臣身边拱手道:“我金兰城素来仰慕天下英雄好汉,求贤若渴,今见卫兄弟身手不凡,何不与我金兰城共谋大业?”
子臣颇为意外,忙起身回礼道:“莫城主言重了,卫某只是一介武夫,路过于此,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他日若是有缘定会前去金兰城拜访。”
被子臣婉言拒绝后莫少言脸有愠色,转身又向云游敬酒道:“幕贤弟,你我既已是兄弟,自当有福同享。而今我金兰城富甲一方名震天下,武林各派中谁人敢不给我金兰城三分薄面?幕贤弟创这三九教也是呕心沥血委实不易,为兄不忍,要拉贤弟一把,联手称霸武林,共享这中原武林的半壁江山,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好似你不答应便是不给金兰城三分薄面了。莫少言显然是酒后吐了真言,这中原武林各城自有一派镇守,与朝廷也算是各占了半壁江山。
只是武林这半壁江山由谁做主却不是任何一派敢定断的。虽有武林盟主,但盟主也不属于任何一派,没有偏私之见,只是一个统帅各派的中立职位,没有实权。向来由个人担任,盟主牧远便不属于任何一派,这样才不会偏私有失公允。
想要一统江湖这半壁江山唯有一家独大,凌驾于众派之上,做能号令江湖武林的土皇帝。这番野心自是各派皆有,但谁也不敢这般宣之于口,听了莫少言这话,都是不由得骇然色变。
只是一统江湖这半壁江山后,以哪派的名义号令武林才是诸人关注的问题。云游先是一惊,随即嘻笑道:“不知莫兄要如何联手?”
莫少言打心底是瞧不上三教九流这些乌合之众的,只是见他们混的风生水起这才有意要拉他们壮大本派力量,无声无息的被金兰城吞没。借着酒意当即直言不讳道:“自然是并入我金兰城,难道还以三九教的名义不成?我金兰城再怎么说也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武林正统,你们三教九流说到底也还是不入流的小门派。以你们名义统领武林岂不是要教天下英雄所耻笑?”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都是默然无语。牛猪二位长老及三九教弟子都是怒容满面。旁三胖和高手霍地拍案而起大骂道:“混账,你们金兰城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旁门左道自投了三九教以来就没再想过更换门庭,现下又想让我们并入你金兰城门下,岂不是让我们旁门左道成了三姓家奴?教主军师,我等誓死不从。”
“大胆,我们城主一片好心,不计较你们这些人的出身下贱邀你们入城,乃是看在和你们军师的兄弟情份上,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好歹。”白狐亦挺身喝道。
云游身后的三九教弟子一齐拍桌大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不识好歹,谁出身下贱?”
“怎么?仗着你们人多比嗓门大吗?还是想要比划比划?看看你们这群人都是些什么素质,简直就是些地痞流氓。”白狐指着光着膀子脚踩桌椅喝酒划拳的三九教弟子,甚是鄙夷道。
“他奶奶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金兰城城主身边的一条狗,狗仗人势的东西欺人太甚……”身后的三九教弟子将桌椅一掀抄起家伙便要动手。
莫少言冷眼旁观一杯酒还端在手里,只待云游接了。
花如影子月顾三春等人皆是凝神屏息不知这事态会如何发展下去,自己一介女流都不便插手其中,都只静静看着,想知道这三九教军师会作何决断。
云游伸手向后一拦厉声喝阻道:“都给我住手,今日乃是莫兄好心请我等饮酒,不可造次。”这些弟子听军师一喝哪还敢动,只将提起的家伙定在半空,有的举木椅有的举长凳,有的提着单刀和长剑。
云游随即缓缓接过酒杯笑嘻嘻道:“莫兄好意,贤弟心领了,只是这三九教非我一人之教,三九教里人人平等,我一人可做不了这个主。莫兄你也看到了,我这帮不成器的兄弟,个个都是些无脑莽夫成不了气候,只怕反而会坏了兄弟的大事,辱没了金兰城的威名。三教九流诚如白狐兄弟所言,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没啥称霸武林的野心,只求在这小小的望坡城里偏安一隅,过过太平富足的小日子就知足了。与你们金兰城的雄心壮志相比那是天壤之别所去甚远。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莫兄多多包涵。”
说罢将酒向地上一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