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发生了一些事

若非箭在弦上,无论去哪里,喜欢坐火车,选靠窗座位,享受火车慢慢抵达的过程。

我第一次乘火车,距今已十年有余。虽然火车在其前早已不稀奇,但家离车站有一小时车程,平时我但闻其名,却没有机会去看火车或坐火车。那年,我在家父陪同下到江城来,方才第一次见到火车。火车票是舅舅在窗口排了很久的队才买来的。

听人说,火车跑得很快,跑起来就没法停住,走在铁路上的人,一不小心就被碾成两段,成了滚滚车轮下的亡魂。一个诗人海子就是卧轨驾鹤西去的。就我有限的知识来假想火车,大概是洪水猛兽一样的东西,和死亡离得这样近,真是可怕。很多年以前,二叔离家出走,就是扒火车南下的,一走就是十五年,那火车留给我的又是一种神秘,一种诱使我逃跑的神秘力量。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父亲比邻而坐。火车在铁轨上“况且况且”晃荡,摩擦碰撞的声音也像有人在一下下敲打我的神经,生怕走着走着,翻了过去。终于在四五个小时之后,在我的好奇和一些浅浅担忧的矛盾情绪下,火车平安抵达。看到了,乘到了,抵达了,原来不过尔尔。天下事大抵如此。

自打乘了一回火车后,十多年来,我与火车不断发生关系。人对一件新事物,总是保留着第一印象的阶段。第一次乘火车虽紧张不安,但毕竟是在走出,火车上陌生人对了面尚可攀谈,一扇窗外广大天地变化无穷一闪而过,乘火车让我感到非常新奇有趣。



怎么能不有趣呢?各站都有各站的特色,风景也都各异。喘息着从楼梯上下来赶火车的人,急急忙忙提着大包小包行李下车的人,在站台上抽烟解瘾解闷的人,带着袖章拿着喇叭指挥乘客的人,世间真是一个大戏台,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角色中尽量地演好自己的戏。

我希望所有的车都是慢车,这样就有足够长的时间享乐,怎么办呢,就是这样贪玩。这样我也就有足够长的时间看完手上的书,足够长的时间听那个老军官讲完他的传奇故事,足够长的时间沉醉在一种不用刻意维系的荒野里,足够长的时间安睡在大地的怀中……


我在火车上交到一些朋友,至今仍在联系,其中一位是河北某中医科大学的教授,姓徐。那天徐教授坐在我左边,助理为他打来热水,列车猛地启动,水从杯子泼出。那助理看样子是新晋的(你瞧,我总是喜欢猜测),稍显稚嫩和紧张,顿时手无足措,坐在一旁的我顺手递纸巾过去。

在列车上看书的人确实不多了,徐教授在看的是一本医学方面的书,我当时正抱着天干地支默背,于是结下善缘。至今还互致问候,有时还会询问我的近况,嘱我多保重。你看人与人并不比如此陌生,谁和谁都不过是同一段路,不过是早上早下、迟上迟下、早上迟下、迟上早下的缘分一种,定要闹得不可开交,全无必要。



火车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别的不说,单说火车上座位一事。有的人一张票要伸长了腿躺在上面,占三个人的位置,甚至还要伸到对面座椅上。这些年不过不多见了,但是另一种现象却如春笋般涌现,买的此座偏要去坐彼座,偏还要指着别人吵骂:“那边也能坐,你坐那里可以的呀!”花同样的钱购同样的票,那些抢座位的人不惜撒谎、耍横只为图一己苟安。但这也是过去已久的事,但愿以后不会再发生。

现代生活不愿稍作停留,越来越快的速度把遥远的距离缩短得无比接近,人们的生活节奏也更高效。站台上推着小车卖红薯和煮玉米的人,在她的脸前缭绕着一团白雾,冻红的双颊苹果一样红,现在也看不见了。

火车缓缓进站,正如你我慢慢抵达人生归处。没什么永恒,别离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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