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雨花》第二十四章. 念骨肉杨氏寻亲子,恶男人李梅绝谈爱

大年初一安静了一天,从初二开始,就有客人络绎不绝的来,有的是常住村里熟悉的,有的是长期在外打工过年才回来的不熟悉的;有的是专程来的,也有去镇上路过顺路来的;有的是同易露花差不多年纪的姐妹,也有借看宝宝为由来的长辈。一些是常走动的亲朋好友,一些是托雨花公司的福赚了钱和分红的乡亲,还有一些是奔着李梅来的年轻小伙子。总之人来人往,把一个年过得说说笑笑、热热闹闹,来的人少不了红包给龙宝,李梅是未嫁的女孩儿,跟着龙宝沾光,也收了不少的红包,而那些红包又被转手到了龙宝的兜里。易露花坐月子不便操劳,给客人端茶添水便成了李梅的事,开水是烧了一壶又一壶,茶是泡了一轮又一轮,易露花没预料到这么多的来客,花生瓜子小吃预备得不够,差霜花跑了两次镇上买,可怜过个年把李梅忙得晕头转向,到了初十就少了来客,小吃差不多又没有了,易露花有意让李梅歇下,就让她叫上霜花去镇上逛下,顺便再买点该买的东西回来。

热闹了几天,一下子只剩下易露花和龙宝两个,安静得让龙宝不安静了,哇哇地哭个不停,看到外面是大好晴天,应该不怎么冷,就抱了他到房外面,一个月没出门,易露花也想到外面透透气,于是向大门口走去。一个老年妇女手里拖着个行李箱,背上背个背包从大门口进来,剪着个齐耳短发,有一半已经白了,苍老但却白皙的脸面,看得出来没经劳苦,但应饱经沧桑,鼻梁上的眼镜显得有内涵而不内敛,脖子上灰色的围巾显得朴素但不老土,穿着一件带花纹外套的棉袄,一条黑色的宽口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皮靴。站在那儿向里面环视着,直觉告诉易露花她不是本地人,她一边抖着龙宝,一边迎了过去。

“阿姨,您找谁?” 易露花礼貌地问。

“请问这是西风小学么?”

“以前是,现在改成公司了。”

“那西风小学搬哪儿去了?”

“西风小学已经搬到镇上,和镇小学合并了。”

“哦!这样呀!那易校长是住在村里还是也搬到镇上去了?” 那老妇人继续问。

“哪个易校长?” 对于这个熟悉地称呼,易露花有点说不出的紧张感。

“以前西风小学的易永校长。”

“您找他干嘛?” 易露花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我是以前西风小学的老师,来找他有事的。”

“他已经不在了,在那边的山坡上。” 易露花指着大门外对面的山坡,眼泪也同时流了出来。

“啊!” 老妇人转身看着那边,眼泪也流了出来,伤心地哭道:“易校长,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伤心过后,老妇人问道:“那校长的夫人呢?她在哪儿?”

真是问一句,让易露花伤心更深一层,除了流泪,控制不住哽咽着哭出声来,怀里的宝宝听到妈妈的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易露花赶快止住哭泣,解开棉袄,掀起衣服把奶头塞到他口里。

“她也不在了,也在那边的山坡上。”

“怎么会这样?他们都大不了我几岁呀!”

“一言难尽,这门口风大,我是易校长的女儿,我们进屋里说吧。”

“你是小花,都长这么大了,还有了孩子,好好好,我们进屋里说。”

回到屋里,易露花将龙宝放在摇篮里,给那老妇人倒了杯水,“您是杨老师吧?”

“是的,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那时只有两三岁,哪里还记得,我是猜的。”

“那你知道我和方老师留下的那个孩子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了?”

“您放心吧,他现在好得很,大学毕业后在西风镇中学教书。”

“他还读了大学?那么艰难的条件,易校长把他养大已是不易,还送他上了大学,可是他怎么就不在了呢?易校长的恩情我这辈子都报答不了了。” 说着,杨老师又一次痛哭起来。易露花又被她感染得哭了起来,“阿爹一直对留下你们的孩子愧疚不已,好在您现在来了,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怎么能怪他呢?当时我们自己的决定,给他添了一二十年的麻烦,应该愧疚的是我们。”

“你们怎么后来没回来呢?我阿爹写了许多信也没回。”

“我们也是一言难尽呀!” 杨老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二十多年前,当吴老师和杨老师回到上海老家时,才知道吴老师的父亲查出肝癌晚期,老人家看到自己已是一把年纪,家里又不富裕,要放弃治疗,被吴老师坚决反对,不管结果,无论如何也要治疗,于是通过各种途径借钱治病,结果是回天无力,只是把医生预计的两个月变成了半年,几十万的治疗费只是加重了老人家的愧疚,减轻了吴老师的愧疚而已,料理了老人家的后事,吴老师料定回来教书一辈子也还不完欠款,于是两人在上海找工作赚钱还债,为了彻底打消杨老师回来的念头,瞒了易校长的信,伪造了一份小孩夭折了的假信。好不容易把债还清了,可是一二十年的劳累,加上内心的愧疚,去年吴老师也撒手人寰了。临死前把一切的真相告诉杨老师,希望得到原谅,也希望她回西风村找到儿子,孤苦伶仃的她将来也能有个依靠。

“我阿爹一直以为是山区的条件太艰苦,你们和之前的老师一样不愿再回来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缘故。”

“当时情况这样猜想也不是没道理,我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我去找他吧。”

“当时把他的户口上在我们家,给他取名易露华,我们叫他小华,他也是去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未见过面的,你这样猛然去找他,他未必肯相认的,我叫我二叔带你去镇上找他吧,有我二叔解释一下,应该好些。” 易露花不知道小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对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什么心理,一二十年不管不顾,现在突然冒出来,恨不恨不确定,但想有母子情深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像恨姐姐一样的恨她就麻烦了,杨老师千里迢迢来寻亲,到时亲骨肉不认,岂不是令她伤心。

“嗯!有道理,我也是太想见到他了。”

易露花给二叔打电话,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二叔听说后惊讶不已,他正在和村里的党员在村委举行茶话会,半小时后过来。

在等二叔来的时间,易露花也向杨老师讲述了这一二十年来的情况,讲到阿爹的意外受伤,到阿爹的死、再到阿妈的意外,小华的分配,当然把涉及自己不可为人知的部分给省略了,也就没有讲弟弟不认姐姐这一节。

二十年前二叔与杨老师是认识的,只不过那时他们年青,二叔是村里的一个文书,那时候空闲时间多,经常来小学与吴老师聊外面的现状、聊村里的将来。待二叔到的时候,与杨老师互相寒暄了一番,感叹一晃二十年了,对吴老师不在了惋惜不已。聊了一会儿,想到杨老师应该见子心切,打个电话叫了一辆村里的三轮摩托送她去西风镇中学。临走时,易露花叫住二叔,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把杨老师再带回来,这里还有空的宿舍。二叔明白小花的担心,叫她放心,小华不至于糊涂到不认亲生母亲。就与杨老师乘了三轮车去找小华去了,到了下午很晚了也没回来,估计是没有问题了,果然快到天黑时候,二叔打电话来,小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当然毕竟不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子见了母不像母见了子那样激动,但也积极给杨老师在学校找了个宿舍,暂时先住下来,长远的再作打算,易露花就放了心。


李梅与易霜花也差不多玩到天黑了才回来,天太晚,易霜花直接回家去了,李梅大袋子小袋子的提了回来,一脸的疲倦却抑制不住兴奋。“久不逛街是不是渴坏了,总共就一条街的小镇也能逛上一天。”

“我们去了县城。” 李梅神气地说。

“我说呢,这阵势是不是把整个镇子都买回来了,原来是去了县城。”

“你吃午饭没有?我现在去弄。”

“都晚上了,还等你弄午饭。”

“呀!都逛晕头了,那你不是饿了一天了?”

“我都过了月子了,自己可以弄了,我吃了鸡蛋面。”

“那我去弄晚饭吧。”

“算了,你歇歇吧,,我先去锁了大门。”

易露花锁了大门回来,李梅正在清理买回来的东西,给龙宝的帽子、衣服、裤子、鞋子,给易露花的围巾、手套等。看她忙碌着,易露花想起去年李梅第一次来的情景,要不是她的到来,不知道现在自己魂归何处了。那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滴下来,慌忙用袖子擦了。

“我去煮面条给你吃吧。”

“今天一天嘴都没停过,现在还撑得慌,我给你带了汉堡包,炸鸡翅,酸辣凤爪,你饿了,你先吃点吧。”

“我还在哺乳期,不能吃这些东西。等会饿了泡碗米花吃。”

“那也行。”

“今天逛街,就没有其它意外的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 李梅有点懵。

“两个一等姿色的美女在街上像黑夜里的两盏明灯,肯定超高的回头率。”

这下李梅明白过来了,“那当然是有的,但没有姐看得上眼的。”

“我的大梅姐倒轻狂了,那这几天那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来拜年的一大堆小伙子,十之八九是来拜你的,也没有看得上眼的?”

“我从来没往那处想。” 李梅叹气道。

“为什么不想?应该想想了。之前抱怨没人爱,现在来了一大堆又没了想法。”

“那一大堆是奔着咱的外表来的,当他们像龙慎谨、易路华一样知道了我的过去,恐怕就避之不及了,连龙慎谨、易路华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易露华还是你的弟弟,都是那德性,你想下什么样的人过得了心里那关?”

易露花只能沉默以对。

“算了,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嘛,他们瞧不起,咱们拼命赚钱,让他们高攀不起。” 李梅反倒安慰易露花,易露花只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还有客人来吗?不好意思呀,把你娘儿俩扔家里一天不管。” 李梅把龙宝从摇篮里抱起来,在脸上亲了一口,解开自己的棉袄把他裹在里面。

“还真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小华的亲妈从上海来了。”

“你是说二十多年前的那对夫妇老师?” 李梅有些惊奇地问。

“吴老师不在了,只有杨老师。”

“二十多年不管不顾,他肯定不会认她。”

“没有不认,他把杨老师安顿在学校了。”

“这我就想不通了,他那么小肚鸡肠变得宽宏大量了。”

“他是要面子的人,作为一个老师,亲娘都不认怎么说得过去,更何况杨老师二十多年没来也是有苦衷的。”

易露花把杨老师所讲的转述一遍给李梅,搞得李梅感叹不已,为什么好人总是这么受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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