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沈先生——编辑手记
南京碌口机场感觉离市区比较远。我是独自过到南京去的,一是看着机票便宜了; 二是想要去会一会南京的沈先生。去之前,我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途牛软件,可以用这个软件随时查询到各种旅游方面的信息。因为方便,也就没有提前作旅游地的功课。后来,据朋友沈先生告诉我,机场距离市区有30多公里。
沈兄文惠是一年前当候鸟到三亚旅居时认识的。
2016年的冬天,他携夫人到三亚来过冬,就租住在我父母海边的家中,一住数月。虽说是旅居,但沈先生每日都在潜习书画。有时会约一帮文友到居处观看他创作的书画作品。那些作品,一看就知道其造诣颇深。沈先生也给我们办的《三亚湾》投些书法稿和漫画稿。在投漫画稿件时,沈先生会给自己的漫画配上自创的、诙谐的打油诗。诗配画,让人读来颇有趣味。我们曾把稿件发在《三亚湾》的封二,刊出后颇受读者的好评。我们也一起参加过几次三亚志愿者组织的公益活动。记得一次是共同到白鹭公园去给市民义务书写春联。
沈先生的夫人患了一种叫帕金森的疾病。生了病的沈夫人,行动迟缓,表情也呆滞,不能做家务,很是依赖他。他们的独生女儿在外地工作。沈先生会细心地照顾其夫人;日常家务不说,到季节合适时,甚至带着她出去各地旅居。 据我的观察,他对妻子可以说是关怀倍至了。沈先生有几次是当着他妻子的面,对我们说,她年轻时很漂亮的!沈先生在说这话时,让我们感觉就有点儿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高兴。这个已经是病态、老态,行动有点不方便的老女人在听了这话之后,呆滞平静的脸上也微微的有了些许笑意。
看着沈先生如此呵护他的夫人,会让我们不胜感慨。少年夫妻,多是因荷尔蒙的分泌而相依相恋,老来依然恩爱的相伴,那就单纯出于人的情感了!生这种病,是这个女人的不幸,但能和沈先生结为夫妻,她应该是幸福的!
抵达南京城区的时是晚上的11点时分。沈先生说是他正在忙,不能来接我。按照沈先生电话里的指点,我打的到玄武门附近,找了家旅馆过夜。第二天上午,沈先生才带了辆面包车过来接我。把我带到南京总统府附近,替我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 沈先生是玄武区虫虫协会的会长。我去的那几天,他正在忙着组织区里的虫虫协会搞比赛。也就是那种斗蛐蛐比赛。在南京城里,有些退休没退休的人就喜好这个。你说是用于打发时光也行,你说是一种文化也行。沈先生在当地就有个名号,谓,三痴先生——石痴、书画痴和斗蛐蛐痴。
沈先生晚上空时就领我上他家玩。他住一楼的家里,书柜和墙上堆满挂满了书画和他所收集的雨花石,而在后屋增搭的披间和院落,则摆的是大大小小的蛐蛐罐及有关养蛐蛐、斗蛐蛐需要使用的各种物件。我看了其中的蛐蛐决斗台,觉得那个台很有意思。比一个巴掌要稍微一点,模样像个隋圆形的田径场,周边用透明的塑料片围住,中间有块塑料片分隔。那些参加竞斗的蛐蛐也不是很大。大约就筷子头一般大小,一厘米半的身长。到了实际竞斗比赛时,为了能让更多人观看,且看得清楚,需要在这个小竞斗台边上架放摄像机。然后投影至一块大屏幕上。
有天晚上,沈先生还专门安排我去看了他们团队为次日比赛搞的蛐蛐预选。其时,一干人围在后屋的一张大台上用上述决斗台筛选蛐蛐。每一只蛐蛐装在一只或大或小的陶罐里。那批蛐蛐大约有上百十只之多。有临时带来的,也有已经存放在家里的。每一次上场都是两只对决。用的就是斗蛐蛐的台子。两只蛐蛐分放两边,隔片打开后,虫主双方都拿着一只精制的筷子长短大小的棍棍,这棍,顶端固定着一根须毛。主人就用这工具撩拨自己的蛐蛐,引导已方的蛐蛐攻击对方。蛐友们一对一对的挑选,蛐蛐一但被打败就淘汰。淘汰下来的蛐蛐就装在一只红色的塑料水桶里。这样一来,战败者的命运就有些悲摧了,从独居的“小别墅”搬到“集体宿舍”不说,接下来还不知道会被如何抛弃。
围着观战的一干人是内行,越看越来劲。我是外行,看久了,也不觉得太有意思; 然后径到客厅里,边吃水果,边和沈先生的一个也在客厅里闲坐的蛐友聊天。
沈先生的这个蛐友给我说了许多关于斗蛐蛐的事。 据说现在是三教九流都在玩。其中不少是退了休的银行系统的官员。这些安全降落的官员们有钱,买虫子来斗也肯出钱,有的甚至一头能出到二、三万!说到为何喜欢玩这个?据蛐友说,大家退休后,算是重拾儿时的记忆。他们这一代人,小时候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也就斗个蛐蛐找乐什么的。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地域的一种文化了。
我好奇问蛐友,那虫子是要到农村去吗?据他说,南京的虫子主要是从山东的宁阳县买过来的!虫友们每年会分三茬乘火车去山东购货,斗蛐分七、八、九几批货。据说,一头很猛的大将甚至能要价几万多!我想,虫子若买到了这个价格,估计背后会有变相赌搏吧?总之,行内人玩的名堂,一般行外人想都想不到!
别看那蛐蛐小,说是普通的一头可是值几百上千块,有时买回来一试不行,就淘汰了。一只蛐蛐的寿命也就一百天左右。买回来一头,好的也就只能斗个六七回合。 我于是就想到红桶里的那些淘汰下来的蛐蛐,应该有上万块钱吧?一次简单的筛选,上万块就这么扔了!就感觉有点可惜。总之是烧钱。这些事情,我们姑且称之为蛐蛐文化好了。什么事情,只要冠上“文化”,就变得高大上了。
最初的两天,沈先生都在忙着地区蛐蛐比赛的事,我则独自在南京城里四处逛荡。南京市的街区道路,不像北上广那么堵。整个白天都是看景点看博物馆看城市风光,或者在周边的大街小巷闲逛。 这个城市的行道树——梧桐树,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像。那些树,几乎都是在二米到三米间被截了头,然后让树的树枝分成两个叉。几十年过去了,那些梧桐已经长得有一人合抱不过来般的粗细。路两则的行道树,也把路遮闭成了树荫长廊。
有一次,沈兄找他朋友的面包车送我们到钟山去玩。看到一幅幅宣传钟山风景的俯视照片,从空中俯瞰,那些梧桐树木的造型,就像一只巨大的项练。据说,这就是当年蒋介石送给宋美玲的结婚礼物。绿化,当然也是造福南京全体市民的事。也难得当年的委员长竟如此的浪漫。
有时,我也随机乘坐上某路公交车,沿着车行进的线路,一路观光。更多的是行走着逛街。鸭血粉丝好像是这个地区的特色小吃。似乎很有名气,所以专门去吃了两次。给我的感觉是有特色,但也说不上有多好吃。粉丝是用鸭血鸭内臟做汤头,粉呢,就是那种普通做菜用的细粉丝。这种特色小食店几乎遍布整个南京城。
每个城市有每个城市的文化。南京这个城市,文化气息深厚,各种文化博物馆很多。中华历史上的很多大事件都是发生在这里,自然是历史文化的积淀厚重。在街头逛,就看到不少地方挂着“做个彬彬有的南京人!”的标语。彬彬有礼,那是指一种行为风度,风度的背后是一种文化的支撑。感觉南京人的说话声音很轻,有点和苏杭地区类似。我在南京的大街小巷逛荡,就曾碰到过两个年轻人在骑电车时小小的刮磳了一下,两人也没有什么脾气,一个细声说,你骑太快了!另一个也细声细气说,你也是!然后就各自分头走了!
我在和沈先生讨论南京地区市民的气质时,他说,南京地处在南北分界,所以南京人在性格上有其独特之处,主要是比较内敛。谦谦君子,温润得像玉石的沈先生本人的性格,似乎也是这个观点的诠释。当然,从历史上的原因说,这里曾经是十朝古都,皇城风范,市民的文化基因中就有这个气质,加上视野开阔了,这里民众有见识也大气。 沈先生住的这个地方是南京的老区,珠江路的东大影壁附近。江苏省政府、南京总统府以及六朝古都博物馆都在这一带。
说到六朝古都,曾经看过台湾漫画家蔡志忠先生的一本画六朝古都那些清谈客的漫画。二千多年前,物质也不丰富,精神却不匮乏。现如今,物质的丰富伴随着的却是精神的匮乏。或者,二者不可以并存?
我后来是花了大半天时间泡在博物馆内,一边参观六朝博物馆内的文物,一边在冥想着那个时代。我甚至喜欢上了这个可以清谈的时代。 清谈,也蛮合乎我这个人的品味,因为我对物质的欲望不大,平时又喜欢和一些有文化的朋友聊天,偶尔也会发呆,常常有一些形而上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