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小时候一起放牛割草的小伙伴


01

有时候我我自己也弄不懂,为什么成年以后的自己蕴藏着那么多的奇思妙想?为什么依然保持着那么旺盛的激情以及对生活的热爱?后来终于明白了,是因为无忧无虑的童年,以及童年生活的丰富多彩!虽然那时物质生活极度贫乏,也没有丰富的文化娱乐,但我们却有着广阔无边的大自然与天马行空的幻想!

那时我还小,但我是我们村的孩子王。天天跟我玩在一起的小伙伴,有一个很大的群体,有比我大的,也有比我小的,但核心的就是我、兴国、弟弟、余琼和小玉。

我们那时的主要任务是割猪牛草,放牛羊与喂鸡鸭。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背着一个背篼,牵着一头牛。当牛吃饱了,我们背篼里的猪牛草也割满了。

你也许会觉得,天天放牛割草,那该是多么枯燥无味的生活啊!其实你想错了,农村的孩子自有他们的一个世界,每一颗露珠都充满神奇,每一只蚂蚁都充满浪漫!

兴国是一个很有才情的小伙伴,能歌善舞。特别是他唱起歌来,总是声情并茂,让我们无比沉浸,快乐无比。特别是他唱《太阳出来红艳艳》时,我们都为他的音色与表演惊呆了。不久,我和弟弟也学会了这首歌,而且久唱不衰。


02

我们放牛的场所,主要是矮婆湾、肖家林坝、木耳山,当然我们也经常把牛打到石佛滩。牛在滩上吃草,我们就下河洗澡。然后躺在沙滩上,天马行空聊着未来。未来是什么呢?我们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很朦胧很美好。

我曾经在《我那遥远的矮婆湾》里写过,我们曾幻想天上能下来几个仙女,我和兴国、弟弟各分一个做老婆,就像牛郎织女那样。讨了老婆之后又做什么呢?我们也是茫然的,仿佛之后人生就乏味可陈了。

仙女当然没有来,我们却在慢慢长大。有一天下午午睡醒来,我的摇裤儿顶得老高,羞得我都不敢下床了。我只祈求它快蔫下去。然而它偏偏久不蔫下去,而兴国他们又不断催促我们去放牛。我只能硬着头皮躲躲闪闪走出来,希望不要被他们看见。偏偏兴国又看到了,还用手指轻轻戳戳:“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恼羞成怒,“啪”地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也太重了,当即就把兴国打蒙了。他捂着自己的脸,眼睛红红地转到一边去。

我也惊呆了,想不到自己出这么重的手打了自己朋友一巴掌,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那一下午,兴国好久没有跟我说话。直到我们来到黄泥梁的小堰塘,要下塘洗澡了,才看到他笑了一下。我也放心了些。

我们在塘里扑腾着,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水真是好东西,它能很快带走所有的烦恼。

突然间,我的身子浮了起来,我竟然会游泳了!以前几次被淹,差点儿丢掉性命都没有学会,这会儿竟然自己会了!“哈哈,我会游泳了!”我忘乎所以地叫起来。我又试着游了两圈,发现我真的会游泳了,再也淹不死了!

兴国和弟弟也兴高采烈,我们在水里拥抱起来。那是我成年之前最重要的人生礼物,就像一场预备的成年礼。


03

天晴的时候,我们不怕烈日暴晒,采山花,摘树果,掏鸟窝,捉蜻蜓与绿儿。

绿儿是一种趴在牛网刺上的昆虫,浑身翡翠一般的绿,长着坚韧的脚。我们把它捉下来,用麻丝拴着它的腿,牵着线让它嗡嗡的飞舞,乐此不疲。

我们也把八角钉从桐树叶上抓下来,用石头瓦片把它砸成肉泥。八角钉这家伙是最令人讨厌的毒虫,跟擂鼓虫一样,只要把被它蛰着,额头、手臂都会起巨大的包块。因此,为了防止它祸害人,我们只要一发现就将它置于死地。那是童年我们“为民除害”的重要壮举。为了显示这种勇敢,我们有时并不做任何防护,只用桐叶抱着它撕扯下来。有时,八角钉的“钉”刺穿了桐叶,连带也蛰穿了我们的手,让指头肿得老高。我们虽然痛得龇牙咧嘴,但总是毫不在乎。这大约就是童年时代的“勇敢”吧?所以,童年大凡我们出现的地方就没有毒蛇、毒虫、毒草,基本都被我们收拾殆尽了。

也许是物极必反吧,这种勇敢带来的张狂也令大人们深恶痛绝——因为我们总要折腾点什么动静来彰显自己的勇敢。看了电影《抓壮丁》之后,就想演一场现实版的“抓壮丁”。但抓谁呢?后来就想到张平不大听话,于是就拿草绳绑了他,一路押解着,用竹棍当枪,破盆当锣,浩浩荡荡走村窜乡。直到张平奶奶拿着竹耙追出来,我们才做鸟兽散。

当然,事后还免不了自家父母的棍棒侍候。但依然,像雨过天晴一样,打过之后就没有痕迹了,顽皮照旧。


04

雨天的时候,就是我们接黄鳝鱼鳅的时候。夏雷一打,满田黄鳝鱼鳅惊慌失措,纷纷向水田缺口冲去,或者干脆顺着田埂爬满路面与坡坎。我们拿着笆篓和撮箕,只须把它们往撮箕里装就行了。或者用撮箕安在水田缺口上,鱼、泥鳅、黄鳝便全部流进撮箕了。一个早上或上午下来,我们每人能收获满满一笆篓。

雨天捉黄鳝、泥鳅的时候,我和兴国、弟弟总是在一起,我们总能分工合作,守住各个缺口,让上游下来的猎物逃不出我们的罗网。享受胜利成果的时候,如果谁的收获少了,我们就把自己的匀出来,让大家都满载而归。那种皆大欢喜的局面,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之一。

有一次,上游的水库绝提了,洪水汹涌而来。我为了护住我的箢篼,也被冲进洪水里。兴国尖叫一声,跳进了洪水里,前来拉我。我弟弟惊叫一声,跟着也跳进洪水里。我们三个人在泄洪渠里翻滚着,漂流着,嘶吼着,拼命向彼此靠拢。大约冲了二三里吧,我们终于被冲到一处缓冲的水田里。我们手牵着手,眼里笑出了泪花,就是不知道恐惧。我们的箢篼与笆篓早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但我们依然毫不在乎。那是我们童年的背靠背作战,至今温暖着前路。


05

我们上学了,我和弟弟的成绩好起来,兴国却学不走。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友谊,只要能补课,我们三人就挤在一起补。但兴国总是一脸茫然,讲过即忘。但如果是帮他父亲打铁,不管是刀刀剪剪,锄头铧犁,兴国总是一学就会。那火候,比他父亲还在行。所以每当兴国因为学习成绩差被老师批评后,我总是安慰他:天生我才必有用,你总有一个方面比别人强就行了!他本来眼泪汪汪的,一听这话马上破涕而笑。

我那时就觉得,孔子的“因材施教”理论真的很有道理。

我们上初中的时候,兴国没考上,提前回家修理地球了。他那时年纪也不大,就十二三岁吧?

到了秋天,他就去谷桩田拉黄鳝,冬天就在冬水田里拉,收入还蛮可观的。那时我们那两个乡有成百上千人组成的拉黄鳝大军,真是蔚为大观。冬天无论天气多寒冷,都活跃着这些年轻人的身影,许多家庭都靠这收入支撑弟弟妹妹的学费与油盐开支。

兴国拉黄鳝有一整套经验,知道哪是黄鳝眼儿,哪儿是泥鳅眼儿;哪是实眼儿,哪是虚眼儿,几乎一看一个准。手从这头进去,黄鳝从那头飙出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去,三个指头一夹,黄鳝就被牢牢控制住了。

我那时极其羡慕他拉黄鳝的技巧,就央他教我。兴国笑笑,这活儿你学不会,就好好读你的书吧!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他把我带到冬水田里,把黄鳝钻出来,叫我上去抓。我还没上去,黄鳝一晃就钻进稀泥不见踪影儿了,再也不像夏天打雷时那么笨笨懒懒的。我承认,干这活儿我就是不行。

后来,兴国去了新疆打工,我和弟弟去了深圳闯荡,七来八不来,两三年也见不上一回儿。一晃很多年过去了,人生各有各的处境,我们连聚在一起吃餐饭的机会也没有。只有当我回到故乡的田野里,看着烂漫的野花,飘飞的杨柳,我才能纵情回忆起童年的往事,唱起那首怀旧的老歌:春风吹来野花香,霜摇落枝上。鸟鸣花香湿衣裳,思念我家乡,思念我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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