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江南水乡有一个名不见经传小村有叫向红村(那时叫向红大队)。小村中央有一所小学叫向红小学。这所小学有师生两百多人。其间有一位民办教叫严同山,孩子们都管他叫严老师。
那严老师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文化水平在整个大队也是首屈一指的,因而他教书育人的能力也是没话可说,可就有一点,为自己的婚姻大事,严老师和他的父亲严大国常扛在一起。
严大国是管着几十号男女社员的生产队长。莫小瞧这个生产队长职务,在那个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年代,生产队长可是个很让人羡慕的一个肥缺,就凭这一点,他的儿子严同山才成为向红小学的老师的。
严同山小时候,父母就给他订了一门娃娃亲。那个未婚女孩何响姑的家在离家二十多里地的大同农场。从七八岁开始,逢年过节,严老师就提着父母给他准备的节礼,到何响姑家走动。
自从成了一名民办教师,严老师越来越不看好这门亲事了。主要原因,是他和没有读过书的何响姑没有共同语言。他认为现在是新社会,应当废除父母给自己包办的娃娃亲。年轻人应该自己找对象,这才符合婚姻自由的原则。
有一年过端午节,严老师不想去那个何响姑家送节礼,可父亲却硬要他去农场送节礼。
在节的前一天吃完晚饭时,严老师的父亲就发话了:
今天你要好好地去送节礼,这几年你没有规规矩矩到你亲娘家走动了,要是还不去送下节礼,真有点对不住响姑这个姑娘。
我不想去,我和她没有什么感情,您不能强人所难。严老师反驳道。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都不是那么回事,我和你妈有感情吗?还不是过来了。
这个---严老师没话了。
总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由不得你!严老师父亲在下命令。
端午节那天,严老师只得硬着头皮提着东西怏怏不乐地去送节礼,走在东荆河大堤上,他越想越觉得不是个滋味,难道生长在新社会,还要走包办婚姻的老路。父亲啊,父亲,你怎么不懂得现在年轻人的心理呢?
走到离向红大队较远的地方,碰到了小学的几个民办老师在路上溜达。结果严老师就把送节礼的东西分给老师们吃了。听说后来严老师挨了他爸爸的一顿臭骂。
向红大队有一个叫莲姣的姑娘,不知怎么嗅到了严老师的婚变情况,那些日子总是一个劲地往小学跑,两个青年男女,又都读过高中,很容易谈到一个话题上去。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 ,两人彼此之间都有了好感。
也别说,莲姣这姑娘也长得不错,一双含笑的丹凤眼常让一些男青年想入非非。她的后面也不乏一些追求者,可人家莲姣却看不上。她认为那些青年都是一些没品味的下三烂,怎么配得上她。渐渐地,她瞄准上了向红小学五年级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严同山。
那是一次在大队舞台上演出现代京剧《红灯记》。严同山扮演李玉和,莲姣扮演铁梅,女知青王芳扮演李奶奶。刚演完戏散场,莲姣就找到严同山。
同山,我好烦啦!
哟,李铁梅,有什么烦恼,就向你爸我说说嘛!
你又来了,我们现在是在戏外,不是父女关系,而是同志关系。
哈哈哈!我们这不是在开玩笑吗?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来。
莲姣沉默了一下,不做声了。
莲姣,你说吧!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
美莲还是没开口,却梨花一枝春带雨地小声地抽泣起来。
哟,是哪位欺负了我们的小公主,这还了得!
是你欺负了我。
我怎么欺负了你?
严同山丈二的和尚摸不到不头,他不知道究竟在哪里得罪了她。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可话,僵在那里。此时的夜静极了,夏虫在他们身边发出吱吱的叫声听得更清晰了。
你和那个女知青王芳眉来眼去的,还说没欺骗我啊!莲姣泪眼婆娑地说。
你就为这呀!我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呢。不就是演戏吗?
我不是说在戏里,我是说在戏外,她帮你扮装时,还不时用手摸你的脸,我看了就不舒服。
你是说王芳在我没演出之前帮我化一下装,人家那样做是对整个演出负责。
你还在为她辩护,我不理你了,不理你了。
说完,莲姣就气冲冲地一个人小跑着离开了他。
严同山山忙追了上去。
你别多心了,人家是大城市的知识青年,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民办教师呢,况且她总有一天要回城的。
总之她那骚样子,我看着就不舒服。
那你是我什么人,怎么就看别的女孩对我好就不舒服。
我是你的……你还问我!你家里给你订的那个大同农场姑娘的亲事,不是被你拒绝掉了吗?所以我不允许别的姑娘沾着你,你懂吗,你这个傻头傻脑的家伙。
快到莲姣家时,莲姣不分青红皂白就在严同山脸上亲了一口。
其实严同山也有难言之隐,他的内心一直都有一个影子藏在心底,那影子就是女知青王芳。
那是刚到向红小学不到一个月,公社就分配了八个知青到严同山所在的三小队。那时队里没有空房,严同山的老爸生产队长严大国,平时最热爱领袖,一听说知青是响应领袖号召,二话没说,就把无法安排到其他农户的女知青王芳接收到自家住。
为了让王芳住得满意,严大国不惜把大儿子严同山和二儿子严志山合住的那个卧房给让出来给王芳。决定叫严同山到学校宿舍去和同事挤一个房间,二儿子志山到以前的牛圈屋里去住。他看二儿子面有难色,便一个劲劝志山:
你是革命的好学生,应该为知青分忧解难。人家是从大城市到咱们穷乡村,告别了父母,离开了舒适的家庭,你这点小困难算个球。
王芳到底是大城市来的高中生,一袭军干服穿到身上,再配上她鹅蛋型的粉脸和白嫩得能挤出水来的皮肤,俨然一个女电影演员。
她一到向红三队,立即招来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她们都说她长得像“妖精”,同时也招来男人们贪婪的目光,有的看得流口水。严同山虽然在公社高中读过几年书,见到街上的姑娘也不少,但他觉得王芳与农村姑娘相比,的确有着天壤之别。
虽说严同山在学校住宿,但吃饭还是在家里。他知道城乡之间有一定距离是正常的,所以在王芳住在家的一个月之内,除了平时一些礼节性的问候外,严同山基本没有和王芳有更深入的交流。
一天晚上九点多钟,严同山去到家里拿一样东西,刚一进门,就听见王芳屋里传一阵阵来痛苦的呻呤之声。直觉告诉他,王芳病了。这时严同山顾不上那些,径直来到王芳门前去并敲门:
王芳,是不是病了?我找人扶你去联村诊所。严同山焦急地询问。
王芳痛苦回答:我肚子痛得很。
不想,他那当队长的老爸刚从大队开会回来,得知此事后,训了他一句,社员们都累了一天,你到哪里去找人?你在学校里风不吹雨不淋的,把她扶到诊所去看不得医生。他老爸的话像是上级领导发出的指示,一点都不能违抗。
严同山说,那我再找一个人跟我一起去嘛?
队长说:都快十点了,你找哪个嘛!两里多路的事,就辛苦你了。
年青人思想单纯,只想病人治病要紧,并没有想其他的事。严同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回来,王芳叫唤得更厉害了。
王芳,你要坚持啊,我现在就送你到诊所去。
听严同山这一喊,王芳没再叫了,过了一会,门才开了,她顺势靠在门框上。从手电筒的亮光里,她一脸的绯红,满脸的虚汗,看得出她的牙齿咬得紧紧的。
看到这城里姑娘那坚强的外表,严同山一时很感动,他以为城里的人都是那种怕苦怕累的,没想到,不到半年的时间,王芳这女知青已历练成这样。难怪电影《决裂》主题歌说三大革命罗打先锋罗。
你走得动就走,走不动我来背你吧.
她说了声谢谢就倒在严同山的背上了。因为担心她的病情,严同山心急如焚,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诊所把值班的医生叫醒,医生给她做了初步的检查,询问了她的一些症状,断定她得的是胃痛病。医生很快给她开了一些药,叮嘱她如何服药,又叫她休息一会儿,说吃了那些药就没事了。
从那以后,严同山和王芳的交流也变得热络起来。从和王芳的谈话中,他也知道了她家庭成分不太好,他爷爷城市旧资本家,还知道她舅舅是解放时被镇压了的。
两人没事时,经常在傍晚到东荆大堤上转悠。就在那时,严同山跟着王芳学会了不少现代京剧。严同山回家吃完饭后,两人经常在大堤上对歌。比如严同山唱杨子荣,她就唱常宝,严同山唱刁得一,她就唱阿庆嫂。
这样一来,嗅觉灵敏的莲姣就再也沉不住气了。不然他的严同山很快就被王芳这个大城市姑娘给勾走的。
一天晚上,趁学校其他老师都回家过中秋去了,莲姣静悄悄来到严同山的寝室。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没有事,我来坐坐都不成吗?
成,成,不过,这空荡荡的学校里,我们孤男寡女的,你不怕我欺负你。
你敢,量你没这个胆量。
两人一阵嘻嘻哈哈。
说正经的,人家都说你与王芳打得火热,真有这回事吗?
你别信人家的,王芳是迟早回城的。我从来都没想过。
那你........
人家住在我家,我回去吃饭的时候,总不能冷落人家吗?再说人家从大城市来,也不容易啊!
听说你深更半夜还把她人家背到医院,鬼知道你们在回家的路上做了些什么?
这个你就不要听一些人的胡搅蛮缠了,那是根本没有的事.........
两个年青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而唇枪舌剑,时而和风细雨。
夜已经很深了。我送你回家吧!最后严同山提议道。
还坐会吧,我给你一本书看。
说着莲姣说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抄本来,是一本当时很流行的禁书《少女之心》。
你在哪里弄到的这本手抄本?
这是我前些日子到我大姨家玩,看到表姐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书,我趁她不注意就偷偷地拿来了。
说着,严同山就着昏黄的油灯如饥似渴地看起来,莲姣也在一旁和他一起看。
书中的内容让两人看得血脉膨胀。严同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抱起了莲姣,两张不安分嘴唇疯狂地合在了一起,他们在互相吞噬着对方。
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顺势倒在床上就缠绵起来。
事过之后,莲姣边揉着严同山的脸,边红着脸说:从现在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再有三心二意了。
我有什么三心二意呀,我现在只有一心一意的莲姣姑娘了。
说完两人又在一起重温旧梦。
后来严同山与莲姣两人顺理成章结了婚,也添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至于王芳 ,在严同山结婚后的年底就回到了城里,不久考上了大学,成为一名三甲医院医生。